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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老了, 似乎就会喜欢回忆过去，苏域算了算自己的年纪，四十四岁, 确实是老了。从前的日子如烟飘散，现下她能想起的, 似乎全是在外飘泊的日子。
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在外飘泊呢？她想了好久, 终于想起了那好像近二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她还是世人口中飞扬跋扈的鬼谷苏, 一袭红衣, 一匹良驹，一壶清酒，潇潇洒洒, 仗剑走天涯，惊艳了江湖多少人的时光。
飘泊太久, 便会忘记家在何方。人们都说浪子无家, 可她却并非如此，她有家，只是不能回。
为何她不能回呢？
她忘了。
1：
女人似乎都是上了岁数以后开始不喜欢过生辰的, 没多大意思，无非只是提醒自己又老了一岁, 红颜旧, 江山故，没有哪个女人不害怕老去，纵然她是苏域，也不能逃开。
四十四岁是个很尴尬的数字, 苏域对此忌讳莫深，前阵子端午节的时候纵七提着两串粽子来看她，蹭吃蹭喝了两天, 什么事也没干，就缠着她谈天说地，天南海北的一顿瞎吹，她倒也不是不待见这些个师侄徒弟的，只是纵七那丫头嘴太欠，喝多了说了句“师叔，你说你都半老徐娘了怎么也不见得温柔点呢？”她忍了半天，最后实在是没忍住，趁着夜色，连打带踹地将人给撵了出去，眼不见心不烦。末了青魇问起来的时候她还淡定地撒谎说人有急事，连夜走了。青魇也不疑有他，便没再多问。
其实苏域心里也清楚纵七说的不错，这么些年，什么都变了，可唯独自己那臭脾气还是一样，依旧那么烂那么暴躁。
可以前，明明自己是很温柔的一个人。
大抵是在外漂泊久了，生人太多，她早已习惯了伪装自己。
2：
早上起床时床边已经没人了，苏域摸了摸床榻，青魇睡过的那边已经凉了。
起这么早干什么呢？苏域阖着眼躺在床上暗想到。
八月初的北海天气终于是真真正正地热了起来了，不过早晨倒还好，尚属凉快，苏域侧着耳朵听着自家小院外的海潮汐潮涨，浪花朵朵的声音，莫名地有些怅然。她翻了个身子，面向窗户，夏日天亮的早，此时虽才卯时，可天已经大亮了，海岸线上冉冉升起的红日带着醉人的红晕，暖和和的，但是瞧久了有些晃眼。苏域伸出手挡住了晨光，刚刚睡醒的她眼睛还有些不适应，正在纠结着自己现下要不要起床时，视线内的光线忽然暗了，她放下手定眼一看，原来是有人关上了窗。
“仔细伤眼。”那个人的声线很轻柔，听着让人心里发烫。
“怎么起这么早？”苏域坐起了身，伸手接过那人替她取来的衣物，一边穿衣一边问道。
“去了躺集市买点东西。”
苏域点着头，穿好衣服下了床，伸了个懒腰，“天开始热了。”
“是了，海边夏日来得迟。”那人拿着梳子在梳妆台前唤着她，“我给你梳发。”
苏域笑着走过去，依言坐好。
镜子中的那个女人有着细长的柳眉，眼睛挑着桃花，似流光春水，鼻梁高挺，嘴唇丰满艳红，端端正正的，似乎与二十多年前没什么变化，可苏域知道，已经变太多了。尽管镜中的那个人还是自己曾经的模样，美目如当年，可她确实是老了，眼角已经爬上了细纹，两鬓也生出了白发。
“我老了。”良久，苏域轻叹了口气。
正在替她梳发的女人并未接话，只是继续着自己手上的动作，很温柔，嘴角带着抹浅笑，即便只是梳个发，她也唯恐会弄疼了自己。
这样被人放在心尖上宠是什么感觉呢？
隐约间，苏域想起了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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