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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要高考了,半轮月牙从云层的后方探出头来,注视着绚烂的人世灯火和黑暗中默默奔流的江水。
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之一即将到来,陆谦躺在床上却没什么睡意,倒不是因为紧张,而是某种莫名的惶恐,就像是高考完后有什么绞肉机正在等待着他的进入,稍有不慎就会变成细细的臊子。
高考结束的当晚大家约好了去吃火锅,所有人都在互相鼓励着,为了自己的未来在此将三年的积累奋力一搏,跳的过去的人好比鱼跃化龙,进入社会的起步点就比其他人高了好大一截。
三年来认识的人就此作别,或许其中的很大一部分连qq都不会再响一声,许多年后在街上擦肩而过都认不出来,曾经的回忆沉没在时间的长江里,被洗得泛了白褪了色,融入江底的泥沙。
世上的经历大多如此,进入新的地方往往意味着和过去的自己作别,没有舍不得,只是不太甘心,毕竟曾经的欢笑与相处,都曾是真的。
陆谦试着去想象一下自己的未来,但脑海里一直是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去,前方的路上又存在着什么样的机遇或是风险。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把曾经的自己给丢掉了,活在别人的目光中。他假装成熟,好像不是为了给自己看的。他失去了过往的天马行空与无穷无尽的好奇心,他想要表现得再好一点,更好一点,能走的更高一点但他不是个合格的演员,他把自己给丢掉了。
他忘了自己为什么要去做这种事情,似乎是为了找回一个人,但他身边的人明明都在。
原来的他该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陆谦终于还是睡着了,屋内开着空调,四周的阴影里跳动着莫名的影子,像是有生命的活物。
这些天的城市都安静了许多,绝大部分的东西都必须给高考让路,这是一个国家对于教育和未来的重视。
每年高考时节都是新闻行业最热闹的一段时间,高考作文命题是什么,哪个学校的谁又忘带了准考证,哪个好心的司机又把来不及的学生送到考点,哪个骑警再度送考生回去拿准考证拯救了孩子的未来连各大考点面前还有免费向学生和家长发放饮用水的人,连各大培训机构在这个时候也不敢提打折的事情,拉出横幅祝考生们金榜题名。
陆谦的父母今日特意请假将陆谦送到了校门口,四周都是带着期盼眼神的家长,这种决定着未来的时刻不管是学生还是家长心里都是悬着的,但陆谦却感觉有点好笑。夏日清晨的温度不低,但他像是感受不到一样。
因为随机分配,陆谦所在的考场只有一名同班同学,两人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各自坐在座位上,这时候所有人都没什么心情叙旧,陆谦也不打算打扰旁人。
随着篇幅过长的提示音和需知响起,展示过密封袋的完整后监考老师们将草稿纸和试卷依次发下。陆谦习惯性地先看了看作文题目。
上面是一副世界地图。
“每个人对世界都有不同的认识,这些认识来源于各人去过的地方,吃过的美食,结交的朋友,看过的书,种种如丝线般交汇成网,组建成了人眼中各异的世界。作为新时代的青少年,构成我们世界的要素想必会更加的丰富且具有活力,未来也充满更多的不确定性。但从另一方面来说,正是接受了这些不确定性和差异性,使得我们能拥抱最真实的自己。
“请围绕材料展开话题,选好角度,确定立意,明确文体,自拟标题;不要套作,不得抄袭;不少于800字。”
陆谦深深吸气,因为这篇材料并没有给出完整的倾向性,唯一能确定的是最后一句话代表了求同存异或是接受差异性的倾向,但一般来说议论文需要更明确的对立,差异性并不是完全的对立,他更不能确定要被接受的是不同的世界还是不同的组成个人世界的要素。
那就都写上好了,不同的要素构成不同的世界,包容不同世界的差异既能让人与人之间拥有更好的理解,也能像照镜子一样更清晰地看见自己。
前面的那些题陆谦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不过是阅读这种题目要看自己与出题老师之间的相性,陆谦的语文成绩还算过得去,前面分都不会太低,除了被自己公式化写出来的作文。每次到写作文的时候他总感觉有些头痛,不过这或许也是大部分考场外那些等消息的家长和不高考的网民们唯一看得懂的题目了。
离考试结束还有将近一个小时,陆谦略微组织了一下架构,提笔开始完成这语文一科最后的征途:
法国作家萨特曾说过:他人即地狱。如果一个人过度的在乎他人的看法,他就等同于身处地狱。由于每个人的生活环境、人生经历各不相同,每个人的世界观自然也有着或大或小的差别,如果我行我素,丝毫不在乎他人,会被人们所排斥;如果太在意别人的看法,以至于一点自己的主观和独立都没有,生活会变得十分煎熬。作为新时代的青少年,我们应该学会接受他人世界的差异性,又要保持自己的独立性,接受自己和他人对于事物的不同看法。
第一段完成,陆谦稍稍活动了一下肩颈,构思着接下来的论据。他打算先从生活方式上举个小小的例子,比如因纽特人有时会把海豹的血涂在自己身上用于保持热量,有时还会生吃海豹肉,这种看上去有些野蛮的行为实则是对自然最好的适应,只是不适合国人。生海豹肉拥有更多易于吸收的水分和盐分,而涂血真的很保暖,就是会让皮肤有些发痒
自己是在哪里看到的这些来着?陆谦突然停下了笔,感觉有些疑惑。他似乎都想象到了海豹肉的口感,像是由蛋白质和脂肪构成的夹心面包,内部却惊人的紧实有嚼劲,每一口都有天然的油脂顺着肉质纹理滴落下来,腹部的肉排却软嫩的惊人,堪称入口即化。
他按了按自己的前胸,像是在怀疑那里是不是还残留有疼痛,他感觉自己好像受过伤,眼前一片冰天雪地的极地风光,寒风呼啸看不见人烟。
陆谦用力甩了甩头,现在正是高考的时候,容不得半点分心。他重新下笔,跟着老师讲过许多次的结构继续填充下去。直到铃声响起,陆谦靠在椅背上等待着监考教师收卷,目光无意识地飘往窗外,玻璃上倒映着他自己的影子,朦朦胧胧,瞳孔却是血一样的鲜红,仿若择人而噬的恶鬼。他吓得一个激灵,但那朦胧的影子却消散掉了,只剩下教室里诸人紧张的面孔。
他低下了头,轻轻捏着自己的手指,感觉自己像是忘了什么东西。
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一直持续到他晚上回家,陆谦只能希望下午数学没有因为这事出现一些低级失误,餐桌上林小曼和陆亦锋都小心翼翼地,不敢随便问陆谦的发挥怕影响他接下来的心态。说到底父母就是这样,总会把孩子放在更高的层面上进行考虑。
吃完饭后,陆谦一个人在房间里放松心态,他是个有条理的人,什么东西放在什么地方都有明确的想法。但他却在整理自己的抽屉时看见了一个有些掉漆的盒子,那是个萌萌的小熊头吊坠,可以挂在手腕上。陆谦完全不记得自己有买过这么一个东西,但那小熊无辜的眼神看上去又很有些熟悉。
“哥哥。”
似乎有这样的声音传来,陆谦猛地回头,但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他也从来不曾有过妹妹。
他将手伸了上去,轻轻摩挲着金属质地的吊坠,那触感熟悉的惊人,像是他每天都会触摸,将那些弧度与突起刻进了肌肉中。
陆谦突然有些悲伤,那是如同哀悼般的情绪,融入他的识海,将一切都染上淡淡的灰色。他是个很念旧的人,什么都舍不得失去,到最后却只有这种莫名的伤感留在记忆中。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上个月才存进去的号码。电话响起没到两秒,对面就接通了电话,随后夏至有些嘻嘻哈哈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喂,陆谦,怎么了?没考好需要我安慰你吗?没关系的明天还有两科放宽心啦!”
陆谦没有回答,而是吐出了一个问题:“夏至,你去过rb吗?”
“啊?这算什么问题?”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疑惑,“我没出过国怎么了?出国一趟老贵了!”
“没什么,谢谢你。”
“啊?”夏至感觉陆谦脑子是不是坏掉了,但陆谦已经挂掉了电话,没给她多问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