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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阮母见到女儿如何欢喜,总之,三日一过,阮柔就彻底解放——先前就说好的,婚后她照常制香、去铺子里,总归正事不能耽误。
她没有成婚后就必须待在陈家后院的想法,如果说,上辈子进入后宫,争取皇帝的宠爱、努力往上爬是她的事业,那如今,制香才是她最拿手的手艺,若真因为一门婚事就放下,日后陈问舟变心她哭都没处哭去。
故而,第二日,曹娘子来到铺子,就看见熟悉的两人,她还有些纳罕。
“怎么这么早就来铺子里。”
“我都在家闲多长时间,再不出来,就要闷死了。”
“呸呸呸,可不兴说这些,你来也好,不过这几天先不忙,跟我一起在前面看看铺子,可千万别动手。”
曹娘子心中有数,以前她帮忙看着铺子是因为她是陈问舟的表姐,比阮慧娘可亲近多。
但如今形势不同,另两人才是一家人,她这个表姐自然要退一步。
阮柔也不拒绝,果真跟着后面学些待人接物,账本盘点,她倒不是为青州府这间铺子,而是想着京都那那边她好歹算半个东家,一家人归一家人,账她还是得看看的。
说到京都,两人新婚不足一个月,陈问舟就彻底耐不住。
细数下来,他离开京都也有小半年,虽然那边的掌柜每隔十天半个月就送封书信,可到底不能放心,于是,三月初,陈问舟就提出去往京都。
他这一去,阮柔自然是要跟着的,一来,新婚夫妻没有长久分居的道理,二来还是那半个东家的名义,总之,最后商量的结果就是三月初十两人动身,而以后,曹娘子则长久留在府城照看这边的铺子。
除去人外,还有大量的香料要一起运到京都,这边的价钱比京都当地要便宜不少,故而,陈家商队之外,又另外雇上一队保镖,个个身高体壮,看着就很有安全感。
陈父这一次就不去了,他听说消息后特意赶到这边送别,待人走后,看到院子空空荡荡,又忍不住劝妻子回去,结果就是被陈夫人赶出来,外人面前还得强颜欢笑。
时光荏苒,阮柔和陈问舟这一去,柳家已经另娶她人,后来听说他们回来也只派人过来说几句闲话,并未再行逼迫之事。
而春林香斋,因着安神香缺席很长时间,一个个简直等的望眼欲穿。
好在陈问舟早有准备,回来的第二天就在春林香斋大肆售卖,一时间,店里客人络绎不绝。
陈问舟显然野心不小,确定这间铺子稳定后,又接连在京都连续开了两家春林香斋,东西北各一处,至于西边,是贵人的居所,不适合开铺子。
阮柔对此插手并不多,除去每个月盘点一次账目,她所有的心神都放在制香上。至于改得的银子,每三个月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份,钱多了她就买田庄铺子,总归不闲着,因此她的家私也越来越多,最后竟与陈家不相上下。
再后来,陈家的钱财也交到她手上,依旧两套账,不拘外人怎么说一家人,她都喜欢分开算,独属于她的钱财叫人安心。
这辈子她于此道得天独厚,可谓是老天爷赏饭吃,继芝兰香、安神香后,又调制出多款味道独特、效用绝佳的香品,或静心、或凝神、或安眠,最后,京都人皆知,认准春林香斋“慧”的名号,就准没错。
忙于生意,婚后第三年,阮柔才生下一个小闺女,那一年陈问舟已经二十五岁,乍得一女,欢喜无限,取名囡囡。
阮柔生下这个女儿也是十分欣喜,不知是不是再次为人母,她的心肠似乎都软下来,见不得女孩儿受磋磨,女儿一周岁时,她出钱在京都办了一个小小养育院,专收那些父母不要的女婴,悉心照护,待长到七八岁再教点手艺,不拘是调香还是女红、其他,总归能把日子过下去。
陈问舟知道后也添进去一笔钱,说给女儿祈福,阮柔想想,用这钱给院里买些书本和笔墨,总不至于将来被人卖还帮人数钱。
有了小孙女,原先硬僵在青州府不愿动弹的陈夫人总算松口,愿意来京都照看孙女,彻底跟陈父那边断了联系。
又二年,阮柔生了个儿子,儿女双全,她就不愿意再生,陈问舟自小受够兄弟争斗的苦,倒没什么意见,至于陈夫人,自己也只生一个儿子,更不会多说什么,成日里抱着一对孙子,乐呵的很。
五年过去,阮家变化也十分之大。
原先跟老林合开的铺子,后来到底还是散伙,铺子兑给老林,阮父拿着银子在东边又开了一间铺子,两家位置隔得远,并不耽误什么。
渐渐的,阮父年纪大,铺子就由小石头接手,如今小石头可不再应这个小名,出外去,由人喊一声小阮掌柜,亲近的则喊大名玉林。
小石头读过几年书,有几分见识,后来还非跑到京都待上一个月,将有名的家具、木材铺瞧个遍,时兴的式样自己画个小册子,只他自己看得懂。
再之后回去府城,打出来的样式对外说京都传过来的,生意果真蒸蒸日上,没几年,竟真的在阮家隔壁又买下一处宅子,落了阮柔的名。
香林春斋在京都打出名头,随后在各个大型府城开遍分店,引得众人争相购买。
做生意向来是此消彼长,客人就那么多,他们的生意好,就有人生意不好。
作为制香世家的两大龙头,陈家和田家受到的影响不可谓不大,却奈何不得。
陈大哥埋怨陈父早早分家,让小弟占了天大的便宜,陈父怨气也大,硬说是大儿子挑拨的,父子俩每每闹得不欢而散,却架不住越来越差的生意。
比起陈家的埋怨,田家那就完全那是羡慕。
田大老爷自铺子里生意滑落就开始做准备,干脆利落将家分了,后又将自己名下生意稍差的铺子关掉,只留下些生意好的,竟也没太大损失。
至于田二老爷满心踌躇要给儿子挣一份家产,奈何多年游手好闲,又不是做生意的料,不仅没赚到钱反而亏本,最后沦落成普通人家。
田三老爷一向紧跟大哥脚步,拢紧家财,一家子老小也不发愁。
田家分家的时候,田语蓉这个外嫁女毫不知情,还是后来她回府城,按照往日一般去老宅,才得知分家消息,又是尴尬又是无奈往田家二房去,听见爹娘的诉苦才知今非昔比。
她不明白怎么就将人生过成这样,一个乡下嫁过人的妇人在整个大夏朝人尽皆知,谁提起来不得竖个大拇指,她一个好好的城里姑娘,偏偏沦落到乡下成为村妇,还要被婆家人嫌弃。
周父周母自觉嫌弃理所应当,一个好好的能干媳妇,换成如今这个不孝不悌、眼高于顶的,不嫌弃才奇怪。
田三小姐始终只愿意供给读书花费,至于家里的生活,是一文不肯多出,周父周母年纪大了还得照常下地,为小儿子的聘礼钱发愁。
周青远到底没有考中,一年又一年,钱不知花去多少,到后来,田语蓉知道他考不中,可为那一口气还是咬牙供着。
无数次,她诅咒那个女人被男人抛弃、赶出门去,人财两失,奈何两人愣是和和美美一辈子,甚至其传奇的事迹被编成话本子在整个大夏朝传唱,把她气得够呛。
几十年后,因为长久的心气不顺,一辈子未曾吃过苦受过累的田语蓉一场风寒病倒,恍恍惚惚间,她似乎做了一场梦,梦里是完全不同的发展,没有什么阮制香大师,只有一个在周家任劳任怨当老黄牛的阮闺娘。
看着那个乡下妇人在风雨交加中咽下最后一口气,梦里的田语蓉心中不由得一阵爽快。
到底还是她如愿了,也不枉费她在田家担惊受怕的那十年。
一开始,她真的只是想救人,可后来,得知人没有过去的记忆,私念滋生,撒下一个弥天大谎,每一天她都担心男人想起过去的一切。
直至后来,男人接受君乾这个名字,接受入赘,两人生下一对金童玉女,如此十年,她都要忘记这一切不过是她偷来的,可男人到底还是想起来。
彼时的周家,周父已经去世,周母也病蔫蔫的,全靠那个女人撑着,可惜啊,十年时光,大姑娘成黄脸婆,皮肤粗糙、面容苍老,看起来比她的乾郎大上十岁不止,怎么好意思凑上来。
乾郎有善心,愿意给个妾氏的名分竟然还敢不满,好在周家其他人识趣,周母巴结,小叔子奉承,一伙人把这个女人逼死,她以后也不用看着碍眼。
可惜好景不长,乾郎在失去记忆的情况下入赘,到底只有个名分,没有正式的文书,周父周母就揪着这点说事,硬要把两人唯一的儿子改回周姓。
周青远刚得知周家惨况,正是愧疚难安的时候,听到亲娘嘱托,顿时也有了心思。
原先他是个无根浮萍便罢,如今他姓周,有家有口的,入赘这事说出去也不好听啊,况且唯一的儿子还不能姓周,那他不等于绝后嘛。
有此想法,他待妻子更加温柔小意,平素哄着劝着,跟给人灌下迷魂汤一般,不知怎的,田语蓉稀里糊涂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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