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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小飞心情大好,昂首挺胸回到营造三组,一进门正巧看见李璇玉。
这丫头急冲冲道,“你去哪里了,李叔找你好半天了。”
“找我?啥事?”
“嘘,别问了,快进来。”
“这么神秘?”
李璇玉一把将袁小飞拉到李哲文的屋里,她反身还把门反锁上了,李哲文的卧室在里屋,外面是个会客厅,两扇门一关,外面的人是听不到里面人谈话的。袁小飞也很少来到李哲文的里屋,这里应该是营造三组比较机密的地方了,平日里他们都不敢随意过来,最多就在这会客厅坐一下,开个会什么的。
里屋两扇窗户紧锁,光线很昏暗,依稀能看到一张木床,小茶几,木桌,书架和落地灯,桌子上和架子上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书,东西虽然多却很整洁,空气中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樟脑球味。
李哲文开了灯,坐了下来,寒暄道,“伤势怎么样了?”
袁小飞动了动身子,说道,“都差不多了。”
李哲文说道,“那就好,我们很快就会有一个重大的任务,你要做好心里准备。”
袁小飞道,“你放心,不管什么任务,我都不怕。”
李哲文点了点头,突然支开了李璇玉叫她去倒两杯水,这才低声说道,“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个私人的请求,希望你务必先答应我。”
袁小飞已有所悟,爽快道,“教授的请求,小飞定当全力完成。”
李哲文说,“我知道你跟阿玉关系要好,阿玉是应之的独女,也是我这辈子最亲近的人了,她虽然事事要强,不逊色于男儿,但毕竟是个女孩,很多时候会有诸多难处,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请你帮我照顾好她,可以吗?”
这话似乎有托付之意,袁小飞心中感慨,繁杂着各种滋味,他心想李璇玉对自己有情有义,于情于理自己都该照顾她、保护她,这又何须多言,当即就又答应了。
李哲文似是松了一口气,才又叹气道,“想来也真是可笑,我营造学社这么多人,最后我最能信任的却是一个新来的助理,不过思齐当时确实没有看错人。”
李璇玉又进了屋,听到这话,有些不高兴道,“李叔这话说得,我就不能信任了?”
李哲文笑了笑,说道,“你们两个都是我最信任的人,接下来我要说的这件事很机密,越少人知道越好,我只告诉你们两个,你们千万记得,这事非同小可。”
两个人很郑重地点了点头。
李哲文走到书桌旁,缓缓地摊开了一卷图纸,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建筑标识、几何线条和正楷文字,看上去就像是一张手绘的极其复杂的迷宫图。
袁小飞的心里隐约已经猜到了什么。
李哲文说道,“这是我这个月根据所有的资料画出的北平城市地图,可惜只有一半,是个残图,你先看看。”
城市地图自古以来就是重大的军事机密,除了地位显赫的军官,普通人是不能私有的,甚至看都不能看。李哲文的这张地图虽说只是残图,但描绘得极为细致,小到一个街道店铺,大到整个方位局势都清清楚楚,不过这地图上也有很多残缺空白的地方,想必就是李哲文所说的不完整残缺之处,饶是这样,不论是对哪个军阀势力来说,这张地图都是一份极为重要的情报信息。李哲文能够结合已有的信息画出这张图,必定是暗地里下了很多苦功夫。
地图密密麻麻,看得有些晃眼。袁小飞还没来得及细看,李哲文就掀开了第一张图纸,露出了下面的第二张,这是一张略小一些的地图,但设置的却十分古怪,有十一条道路辐射开来,像一张巨型的蜘蛛网,每条线路的尽头都有一个人脸,中间是一座巨大的建筑,袁小飞很快就意识到,这张图与他在独乐寺溶洞崖壁上看到的那副画很相似,虽然崖壁上的画很模糊而且是叠加在中间一层,但是十一条线的设置还是很容易分辨出来。
所以这就是北平地下城的地图吗?那座传说中的幽州城?
这件事营造学社已经追查了很长的时间,李哲文这个月神神秘秘,闭关不出,就是为了画出了这张地图?袁小飞的心突然就咚咚咚地跳了起来,仿佛自己已经站在那座神秘的城市面前,亲手要拨开层层的迷雾和障碍,去触摸这个巨大的历史秘密。
他问道,“李教授,这个地图准确吗?”
李璇玉打了他一下,“什么话,李叔亲自画的,能不准确吗?”
李哲文讪讪道,“这只是一张残图,并非百分百准确,与真实的地形肯定有一些偏差,不过大抵的样子应该不会差太多。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这个地下城的入口在哪里。”
李哲文把两张地图上下平行挂起来,而后用强光手电一照,地图重叠,就像两个上下叠加的世界一样,可是这毕竟不是两个一样的世界,有可能地下城的位置与北京城差了几里地,也有可能就这么端端正正地在下方。
袁小飞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阵,忽然指了指十一条线路的末端,说道,“这十一个人脸所在处会不会就是这北平十一座城门所在的位置,李教授上次也说过,刘秉忠和姚广孝在建造北平城时,会将这座城市具化成十一面观音这个神祇,那有没有可能这城门与地下城的入口是相通的?”
李哲文摇头道,“这十一处观音头像对应的确实是十一个城门,但它们恐怕不是入口,更像是机关陷阱。”
“陷阱?”袁小飞惊了下,“为什么要在城门的下方设置陷阱?”
李哲文解释道,“这就要从当年刘秉忠和姚广孝为何要创造这个地下城说起了。”
他翻了翻一本古书,徐徐解释起来。
北京城最早是由元代的刘秉忠主持建造的,当年刘秉忠建造元大都时,遇到第一个难题便是排除地下水的问题,燕京一带是冲击平原,自古水系复杂,地上地下水系交织,被称为幽州苦海,这样的地方原本是不太适合建造大型城市,但北平地理位置险要,从风水学上讲左环沧海,右拥太行,内跨中原,外控沙漠,是藏龙聚气、帝王之都;从军事地理位置上说,亦是元朝扼住中原咽喉的重要要塞,所以刘秉忠觉得建造元大都非此地不可,他建造了复杂的排水体系,疏导了地上地下的大部分水流,只留下了一条可供利用的主要水系,这个过程被民间戏称为天师斗恶龙,由于地下水被排空,导致京城下面虚空,城市极易塌陷,刘秉忠又在地下空间修建了加固的设施,他巧妙地利用这些地下空间,又修建了地下的储藏和运输设施,甚至设计了功能复杂的防御、陷阱设施,呈现出京城地下城市的初步模型。
到了明初,姚广孝奉朱棣之命,重新修建北京城,他从建文帝地宫逃遁一事中受到启发,开始探寻并改造这座半成品的地下城,他与刘秉忠虽然未曾谋面,但这两人的信仰、兴趣、学识、性情却是出奇的一致,他按着刘秉忠的脉络,进一步完善了这座地下城市,并设下了威力更强大的机关陷阱。
“比如这个地方,叫做巨坑连环阵,若是启动开关之后整个支撑地表的石柱会突然倒塌下坠,导致地面凹陷出现巨坑,你看这一圈圈黑色的就是坑的位置,这些坑围着宫墙往外辐射,大大小小有一千多个,最大的长宽五十多米,最小的亦有三四米,一旦启动,可以把围攻的军队连人带马几乎全部掩埋在巨坑之中。这只是我们发现的其中一处陷阱,传说姚广孝设下了共二十八种陷阱,其中最厉害的一种陷阱叫沙之海,他可以利用北京城地下的风沙阻碍意图进入地下城的人,一旦启动这个阵法,整个北京城都会旋转并陷入一片沙暴之中,无人能幸免于难。”
李哲文感叹道,“现在,你明白为什么人也要追查这座地下城市的具体信息,他们已经开始大肆攻占东三省,一旦东北完全沦陷,北平就是一下处目标,若是这些信息落入人的手里,那将是巨大的灾难!”
李璇玉也说道,“现在的犰狳间谍已经进入北平探查这些入口,他们掌握到的资料和信息并不会比我们少,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李哲文又补充道,“另外,李应之还说过,北京禁地存在的意义,远远不止我们看到的这些,不仅仅是军事用途,它潜藏的宝藏和代表历史阶段的文物建筑,它还有一个不为人知很特别的秘密,这个秘密可能关乎我们这个国家几千年来的走向,这个终极的秘密都被藏在一个叫做器的东西里。”
袁小飞问道,“器?那是什么东西?”
李哲文摇头茫然道,“器者,容也。可能是兵器、法器、神器,应之的原话是此乃国之器,关乎国运,关乎华夏千年机密,即便不可得,也绝对不能落入外国人手里!”
袁小飞问道,“李应之先生又是从何得知这些消息的?”
李哲文道,“应之其实有个很独特的身份,我不便多说,不过他一直在追查的犰狳,截获了不少日方的消息,这些消息都是从犰狳那边得到的。”
袁小飞有些不可思议道,“我们自己国家的事,怎么人反而知道的还清楚一些?”
李哲文道,“反清那会,国内全面打压封建残余,很多清朝余党都逃到去了,这些人不仅带去了大量的国宝,还带去了许多老祖宗的秘密,肃亲王善耆更是多次暗中勾结日方势力,意图复辟,重新建立满洲国,我听闻他曾用一个巨大的皇室秘密与军方做了一个交易,只是那个交易是什么已经无从得知,不过我推测很可能与苦海幽州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