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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海与程三牛都额上冒汗。
他们的人马中除了童海的一百五十个骑兵算是精兵外,其余也都是缺乏训练、营养不良的乌合之众,卫焕庞信的三千人马中甚至还有近两千的伪军,这些伪军欺负百姓是一把好手,真打起仗不临阵溃逃就算不错了,根本指望不上。
“这些人既然靠不住,留下来做什么!”楚铮一拍桌子,掷地有声道:“想对抗李阀,真正能依靠的只有百姓!晨曦岛的兵员、税款、粮食,全是来从百姓中来的!卫焕那边不过区区三千余人,就算我全杀了,也不过是总人数的三十分之一!而他们造成的危害,极可能会使得饿死冻死的百姓人数远远超过这个数了!”
此言一出,森森的杀气吓了众人一跳。
三千人哪!那可是三千人哪!光人头就足以让河流为之淤塞!
但转念一想,楚帅说的确实又很有道理。
一群指望不上的废物,还会拖后腿,造成的危害也大……
见众人面面相觑暗自心惊之际,楚铮接着又将沿途所见及在东城门的见闻说了遍,在场的各级政务人员和将领大半都是出自贫寒人家,此时听得百姓的惨状,无不脸有戚戚焉,更有人直接愤慨地骂了出来。
秦如韵、阿飞、西门柔在西城门入城时也看到有等候入城的难民,但因为西城门方向近海、离山林较远,所以难民人数并不多,感触并不深,这时听着楚铮的详细讲述,仿佛身临其境,不但秦如韵眼圈发红,连阿飞和西门柔这两个从不落泪的男子汉都心头沉重。
楚铮扬扬手止住在场所有人的声音:“卫焕的三千人肯定要收拾,但在这之前,我要诸位完成自己麾下人马和府衙各级衙门的自查。”
他环视众人,肃然道:“第一,严肃纪律,把军规纪律一条条讲解给兵士和办事人员,让他们在十天来背熟,凡背不下来的,一律从晨曦军中除名!”
这些军规纪律大半照搬少帅军的条例,只是由秦如韵进行了一定的增补,全文约两三百字,极简单易记。
这条楚铮以前也要求过,这次不过加了个背诵的期限和处罚。
“第二,彻查入城后这近十天里兵士们和办事人员的不法行为,但凡有杀害百姓、污辱民女、勒索百姓、贪墨粮饷者……”
楚铮扫了眼不少脸色微变的人,缓了口气道:“这次如能主动认罪,杀害百姓、污辱民女者免死刑,脸刺死字,终身服役,作战时编入敢死队;勒索百姓、贪墨粮饷者,吐出赃款,这次只责打十军棍,不再追究,也不留记录。但如有隐瞒被查出者,格杀勿论,家人尽皆贬入贱籍、发配矿山劳作!”
这下处罚极狠,特别是隐瞒不报者罪及家人,让在场众人无不心惊。
楚铮也不管众人的反应,续道:“第三,所有无罪兵士和办事人员的饷银提前下发,并额外嘉奖三月饷银,作为他们奉公守纪的一次性奖励。”
说罢他又一拍桌子,对脸色愁喜不一的众人厉声道:
“本帅给诸位定的饷银俸禄极高,足以让一人从军,全家不饿,在座诸位为官为将更会比九成的人要过得舒坦,日后若有立功,本帅更不会吝惜赏赐。所以诸位务必自爱,本帅今日就将话搁在这,不管你日后功劳多大,职务多高,若有作奸犯科、徇私枉法、危害百姓利益、又或者克扣贪墨兵士饷银者,一概依律严惩!到时别怪本帅执法无情!”
众人尽皆悚然领命,知道楚帅这是在划下最严重的红线,谁触及谁死。
楚铮见他们都听到心里去了,才缓和脸色,沉声道:“诸位,古语有云,天时地利人和,天时难测,地利难恃,唯有人和可以靠努力去得到。民心就是人和。家、国、天下,正因为有着无数平凡百姓组成的家庭,才会产生国家,最终形成这天下。”
“天下间的汉人百姓都是纯朴的,他们要求不多,在他们心里,只要能有一条活路,能有人看到他们的苦难、听到他们的呼声、满足他们能活下去的衣食住行和给予他们作为人类的基本尊重,使他们可以阖家平安、安居乐业,他们就会发自内心地拥护谁!这就是民心!得民心者才能得天下!”
“为何少帅军能在半年不到便席卷整个随州,所到之处望风而降、百姓大开城门相迎?靠的就是严明的纪律、视百姓为亲人!少帅军初创时,天降大雪,为了救百姓,将士们冒着风雪出发,将自己仅有的棉衣都让给百姓了,哪怕是在行军中,遇着暴风大雪,百姓误解不许进屋,兵士们宁可在街角里靠同伴的身体取暖、冻得瑟瑟发抖,也决不会强行进入民宅,甚至不会强取百姓的一根柴枝……这是少帅军与天下任何一股势力都不同之处。”
“希望诸位记住,我们晨曦军也是少帅军的一份子,我们什么都可以丢失,唯独民心决不可丢失,百姓是一切的基石!无论将来少帅军的事业发展到多大,地盘有多广,诸位身居什么样的高位,都要时时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自己的所作所为对不对得起初心、对不对得起百姓们的期望、对不对得起百姓们辛苦纳来的粮饷!”
众人听得无不动容。
这番话从没人对他们说话,却一下子触动了他们的心灵深处,特别是在场多数人出身贫寒,哪怕少部分曾经富贵过,也经历了近半年的苦难日子,对楚铮这番话的感触更是深。
一时间,全场安静至极,只有楚铮的声音在继续。
“汉人百姓是很纯朴的,你以亲人待我,我以亲人待你,你以仇寇待我,我以仇寇待你!诸位为什么会站在这里?不就是因为李阀的压迫与逼害,让大伙儿都活不下去了?想想李阀对我们的欺凌,想想我们对李阀的仇恨,现在我们好不容易逐走了李贼,难道却要为了一己私利,将自己在贫寒时受过的苦难与悲伤,加诸到别人身上?难道要让自己成为李阀一样的罪恶存在,站到百姓的对立面去?”
楚铮想起贺函在东城门说过的话,声音更加严厉起来:“你们尽管去城里问问,这些天来晨曦军丢了多少民心?多少人指着我们的背脊在骂?如丁焕、庞信这类作恶多端者,更是连祖宗十八代和以后的子子孙孙都被骂了遍!你们想想十天前满城百姓一起驱逐李阀余孽的情景,如果我们再不纠正,根本等不到李阀来袭,很快百姓们就会奋起拼死驱逐我们!”
在场众人听得无不汗流浃背。
事实上百姓的怨声他们或多或少都有所耳闻,只是或忙于自己职责,或有心无力,却没想到情况已恶劣如斯。想到那一天一夜里满城百姓自发拿着菜刀棍子四处驱逐李阀余党的景象,众人又是激动又是后怕。
说到这里,楚铮看了看众人脸色,声音稍缓:“我相信在场大多数人都没丧失良知,都是心向百姓的,所以更不能让丁焕之流败坏我们晨曦军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和声誉!现在李阀随时可能打回来,我们更要抓紧时间,刮掉身上的腐肉!丁焕之流,必须重惩!必须用一大批人头,给老百姓们一个交待!”
楚铮再次一拍桌子,起身凛然道:“或许各位以为我杀性太重,但非常时期行非常手段,军纪律法我在离开前就颁布了,严令所有人必须遵守,既然有人胆敢顶风作案,在这十天里为害百姓,我就不惮以最血腥手段,警告所有人,军纪律法不是摆设,谁敢乱伸手,谁敢侵害百姓的利益,就给我留下人头来!我决不会坐视恶人逍遥,我现在管不了天下,但在这里,老天爷没来得及收的恶人,就由我楚楼钧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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