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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问我，那些病人是否都是我治的，我说是。他再问我，我替人看病收多少银子，我说，七个银币。他便生气了，不由分说便动手了。我承认我打不过他，所以我只好装一回鸵鸟。”
真是活该。绍越一定便以为是陆离使得自己走投无路，才不得不去暗市赚点赏银，他一直害怕是他把莫执带入了一场歪路，才处处点醒着莫执。
这回，至少师傅有一句话说得对，那便是，其实我可以与他交个朋友。
只是，再无这种可能了。
“等等。”莫执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他为何能知道掌柜的去找官府了？他听见了？”
“没有。”
“那他为何知道？”
“嗯……其实是，我告诉他的。”
“你告诉他的？”
“是的。我的原话是，等掌柜的去官府找了人，看你还敢不敢这么嚣张。”陆离甚至又惟妙惟肖地复述了一遍那小人得志般的嘴脸。
“你是在干什么？”
“你没有看出来吗？”陆离看了他一眼，“若他不知道有人要去报官府，我便看不出来他的底细。”
“所以……”莫执终于明白了师傅这葫芦一箩筐卖的是什么药，“所以你是在利用掌柜的？”
“或许，可以这么说。”
“你就不怕他是个什么江洋大盗一怒之下给掌柜的动手了？”莫执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怒气，“你住在人家这里，还害得人家不得不另找地儿住，这会儿你还陷害她？她给我们拿木桶，帮我们照顾兰因，带我们去同光区玩，你就把她当棋子？”
“首先，纠正你几个说法。”陆离说话依然有条不紊，井然有序，“我是和‘你’以及‘你’的诸多朋友，一起住在这里；掌柜的暂时搬离这里，也与我没有关系，是与‘你’有关；她拿木桶，是为了兰因；她照顾兰因，是因为兰因有办法让她照顾，而兰因，是因为‘你’，而跟在我们身边。其次，我并没有想要陷害她，这个人若是何府的人，他便不会在意掌柜的是否去找了官府，他若是叶府的人，也不会急着跟我们发难，因为他知道叶澜和叶怀恩的病是我治的，他只是个打手，却不是医生。”
“但你还是拿掌柜的当了棋子。”
“你为何如此执着于棋子之事？”陆离笑了笑，“人生在世，谁便不是棋子？你干活上税，是否是官府的棋子？你杀猪卖肉，是否是那些摘星楼里大飨大宴的人的棋子？即便你是皇帝，你幼时天天念书读经，听训诫申，你便不是你父皇母后和皇亲国戚的棋子？即便你当上了皇帝，还得天天审阅批折，这边看哪里漏了水，那边看哪里打了仗，你是不是人民的棋子？你若真当了这般悠游皇帝，天天游山玩水，歌以咏志，那边的确不是谁人的棋子了。只不过，史书上也出过这么一位皇帝，只不过他某一天划船戏水的时候不知为何不小心掉下船淹死了而已。”
狗屁不通，胡言乱语，狂妄狡辩，指鹿为马，偷梁换柱，偷天换日，胡作非为，利令智昏……
莫执搜罗不出更多的话语了，反正他把能想到的甚至于不着边界的全都翻出来在心里骂了一遍。
是的，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把掌柜的当成是可以信赖的朋友了。记不记得之前山羊胡说了什么，他说，是师傅找他去监视掌柜的，师傅从一开始，就没有信任过掌柜的。
或者说，师傅从来都没有信任过任何一个人，他所谓的朋友，永远都只是为了利益而存在的，所以，他会说，有些人不配和你做朋友，而有些人，不配做你的徒弟。
师傅便如同那宿影城一样，早早便把人们划成了三六九等，什么人能做到什么样的事，他早便立得一清二楚，在此基础之上，难有逾越。
所以，别说掌柜的，便是自己，恐怕也不过是因为家世稍显的那么尊贵一点的纤楼的人罢了，他早便勾搭了上二皇子和越蘅芜，怕是有一天正好把自己当作贡物双手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