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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这个名字听惯了,可现在随便一个刚见面的小孩都叫他这个名字,谢良臣还是觉得怪怪的。
“不记得了,我头被牛大头敲破了就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他还记得牛大头他娘可是赔了2两银子的,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得坚持这个说法。
谢明章有点可惜,他还以为能听到什么神鬼狐仙附身之类的说法呢,没想到竟这样平平无奇。
谢明文见弟弟这样,暗暗瞪了他一眼,警告他不许再胡说,后才端着哥哥的架子道:“狗剩身子不好便不要时常外出走动,多在家养着,免得叔父担心。”
他说话的语气与谢正有点像,都带着点文绉绉,譬如他叫谢石头就叫“叔父”,而不是二叔,而且会背一只手在身后,腰杆子也挺得直直的。
谢良臣觉得看他就跟看到电视里真人版的秀才一样,十分新鲜,好奇问他:“大堂哥可是准备下场考试了?”
说到考试,谢明文皱起了眉头,摇着头道:“要下场参加县试,至少也要将《四书》、《五经》都先粗粗过一遍,我却连《四书》都还没学完,真是惭愧。”
谢良臣虽知古人要考科举,却不知这四书的内容都是些什么,此刻见谢明章手里拿着书,便好奇的探头。
谢明文见状就把手中的《论语》递了过去,只是脸上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带着小心,似乎这书是豆腐做的,一不小心就会被碰坏了。
谢良臣看他不舍,也很有眼色的拿得十分小心,只是才刚翻开书页,他就觉得眼前一片乱麻。
刚才谢平给他看的《三字经》虽然行文也没有标点符号,可是因着前世学过,所以看起来也还行,再说还有谢平给他边读便讲,所以他也没觉得有什么。
可这论语拿在手里,通篇都是密密麻麻的繁体字,既没有分段也没有标点,他真是连读都不知道怎么读。
见小堂弟眼现迷茫,谢明章弯唇一笑,将他翻开的这一页背了出来:“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1】
除了开头的“子曰”两个字,谢良臣几乎看不懂书上的断句,也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看他大堂哥这背书时摇头晃脑的样子,他倒是明白古代读书人为什么要这样背书了。
因为他发现谢明文每次脑袋晃动的节奏,都是跟着文章的断句一起的。
比如他在背到“政”、“刑”、“耻”等末尾字时,他摇晃的脑袋就会极短暂的停顿一下。
而且他读着读着还读出了节奏感,有点像是在诵《水调歌头》的论语版,要是编个曲,说不定也能成歌了。
其实谢良臣不知道的是,古人为什么把诗词歌赋放在一起,就是因为它们都有极强的韵律感,在吟诵文章时,往往要讲究抑扬顿挫,有的士子文人甚至还会跟着击节踏足,常常陶醉其中,这也是读书的魅力所在。
“行了,年纪不大,我看你倒是快成酸秀才了。”谢平见大孙子背着手装模作样的背书,出声打断。
“你们都是泥腿子出身,也没得那些个显赫的家世,要是学了那些酸腐之气,以为自己跟别人有什么不同,还没功成名就就自命清高,害的只会是你们自己。”
谢平这话说得就有点严厉了,谢明文谢明章两兄弟闻言也收了脸上的笑,神色肃然,恭恭敬敬的垂首应了声“是”。
原来洛河镇上有一个十分出名的穷秀才,虽然屡试不第且家境贫穷,却十分的自命不凡,每每与人交谈必要先掉一通书袋子以显示自己读书人的身份。
而且他身上从来没有穿过除长衫以外的衣裳,即便衣服早已皱烂且打满补丁也仍不换下,还道他是读书人,与寻常市井小民不一样。
毕竟普通人为了寻生计,通常是穿短褐,因为干活方便,而他是读书人自然就得穿长衫。
因此,在他嘴边还常常挂着一句话,那就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可惜他直到死也一直是个秀才,而且别人也常常是当着他面的时候口中称是,而背过身去却讥笑不已。
谢平怕孙子最后要是没考中却又变得万物不入眼,所以总是时不时的就会敲打一番。
毕竟身为农家子,他们可没那个本钱作。
教训完两个孙子,谢平又看向这个侄孙,想起他刚才问的话,郑重答道:“虽然本朝对商人不再像以前那样轻贱,不过要论出身,仍是读书人更受重视,而且不管你想有什么作为,都不能不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