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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胸有正气【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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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鸣走后,家里只剩孤儿寡母,乔峰觉着不便,于是远远跟在马鸣身后,想去见识一番。他怕再生误会,遂剪去裤管,扯去袖子,也变成短打扮。

走了约莫三里,马鸣进入一间院子,乔峰快步跟了过来。眼前的院子,比马鸣家的要大许多,屋宇也有八九十间。偌大的院子里,已经聚集了数十人。

乔峰默默走到马鸣身侧,场中是一老者在说话,精神十分健旺,语气却有几分悲怆,只听他道:“我们苦黑风山匪徒久矣,不过往年,他们也只是抢些草籽,还给我们留条活路。今年干脆入室强抢玉珠,在场的各位,甚至包括方圆百里内,已经是十室九空。咱们没了活路啦,那该怎么办?唯有打倒黑风山,抢回我们的玉珠。”

老者的话引起共鸣,群情激愤,场中附和声此起彼落:“打倒黑风山,抢回玉珠。”马鸣没有附和,而是等声音弱了,问道:“可是三叔,黑风山匪徒。个个杀人不眨眼,就凭我们这些人,去了不是送死么?”

老者道:“你说得不错,围攻黑风山,那是九死一生。可是不去的话,同样活不下去。天下之大,可我等小民,一般的受人欺压,那里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老者顿了顿,继续道:“再说,此次去打黑风山,可不只是我们几个,更不是只有马家堡。附近的几个堡,都已经通了气,大家全都愿意。并且消息还在扩散,但凡知道这次行动的人,都愿意参加。只要受到黑风山威胁,几乎所有人都会来。方圆数百里,一千多堡,每堡三十六户,每户就算只出一人,也有四万多人,可以将黑风山踏平。”

“并且我们几个老家伙,已经决定了,凡七十岁往上的,会组成一支敢死队,冲锋在最前面,拿命跟他们拼。敢死队目前已有十四人,为了我们的子孙后辈,我相信也会有越来越多的老人,愿意加入到敢死队中。”

老人说到后来,潸然泪下,有些悲愤,也有些豪壮。他背后一中年大汉,长得五大三粗,冲马鸣道:“马鸣,你若是胆小怕事,就留在堡内,反正我们已经决定,跟他黑风山拼了。”

马鸣正要分辨,一扭头见到乔峰,却什么也没说,而是大踏步走到场中,先冲说话老人施了一礼,然后面对大家,双手扯去短衫,露出被刺的剑伤,这才说道:“我马鸣,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昨天追了黑风山匪徒八十里,最后我们一十七人,追击落单的黑心娘子,被她轻易斩杀三人,伤了十四个,这就是昨天落下的剑创。若不是有人出手相救,我也已经死了。”

马鸣转身面对大汉:“马彪,我的身体里,流着跟你一样的热血。”马彪看着马鸣的伤口,还未结疤,也是十分佩服,可是仍旧问道:“那你刚才说那话,又是什么意思?”

马鸣道:“黑心娘子的武功,在黑风山只属二流,可她一人面对我们十七名大汉,仍旧如同猫戏老鼠般。所以我们就这么去黑风山,也只是无辜送死而已。虽然人数有好几万,他们也只是会杀的久一点,没有一丝胜算。”

三叔不置可否,问马鸣:“那依你之见,我们该当如何?没了玉珠,我们该怎么生活?总不能坐以待毙,在家等死吧?”马鸣道:“黑风山我们是一定要去的,只不过要讲究点策略办法,徒逞匹夫之勇,只是枉送性命。所以我觉得,咱们应该要推举一位领头人,带领大家步调一致,有条不紊的进行,这才能有胜算,抢回我们的玉珠。”

三叔道:“话虽如此,可我等布衣小民,又哪懂得什么策略?再说千堡之间,人多杂乱,也不可能做到步调一致。”马鸣道:“只要有个武功高强之人,带领我们,就能做到令行禁止,大伙都听他的号令,就算用堆人的办法,也能平了黑风山。因为没有领头人,大家各自为战,力不能往一块使,再多的人去,也是枉然。万一再出现个人心向背的事,会更加损失惨重。”

大家对于马鸣的话,俱都深表认同,三叔点头道:“不错,只是我们这些小民,为了生活日常劳作,只会拿着锄头去地里干活,那懂什么武功?更不要说武功高强之辈,千堡里也没有一人。”

马鸣团团一辑:“各位叔伯兄弟,我有一个人选,请容我向大家介绍。”他又冲乔峰拱手一礼,说:“乔兄弟,还请你上前一步。”然后又对众人说道:“乔兄弟将我从黑心娘子手中救出,武功高强,是不二人选。”

乔峰只是跟过来看看,想了解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他听了老者的话,尤其是说到,七十多岁的人,还要组成敢死队,心里也不是滋味,对大家的遭遇,也深表同情。心里想着,这不就是官逼民反,土匪横行,只好拼命么?

当他听到老者说,要以堆人头的方式,跟黑风山匪徒硬拼,不禁暗中摇头,纯粹就是送死。他觉得马鸣说得有道理,若是有组织有纪律有计划地攻打黑风山,也未尝不能成事。

只是万万没想到,马鸣会把他推到人前。乔峰本想拒绝,马鸣已经走到他面前,硬是把他拉出人群。所有人的目光看着他,这下已是骑虎难下,情势不由人,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乔峰没有一口回绝,便是心中有股正气,听到土匪们如此祸害大家,他们过得如此艰难,其实有意相帮。只不过人地生疏,不明状况,也不好贸然出手。再则自己尚不知身处何地,他醒来时不见了阿紫,不知道她身在哪里,自己还有事要做。

只是被马鸣拉到人前,看着面前的人,十有八九,面色蜡黄,身形消瘦,显然营养不良,心中已经决定,若是能帮上一把,也未尝不可。大丈夫立于天地间,遇见不平事,该出手时,绝不犹豫,方显英雄本色。

只不过马彪似乎不太信任乔峰,说:“看上去很壮实,有把子力气,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武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关乎大家的性命。”

乔峰不动声色,马鸣回道:“匪徒黑心娘子,大家应该都见过,她的武功不算高明,可也不弱,乔兄弟在气虚力竭时,仅凭一粒小石子,便将她吓走,这才救了我的性命。乔兄弟武功之高,大家可想而知。”马彪仍有疑惑,问道:“是不是真的呀?”

乔峰吃了两粒中品玉珠,伤势好了一小半,内力也恢复了三成。他没有拒绝马鸣的提议,已有心要出把力,顺便看看那黑风山的人,到底有什么手段。乔峰心中清楚,空口无凭,此时若不露一手,不足以取信于人。他倒没有要做领头人的想法,只是要证明下,马鸣所言不虚。

乔峰不待马鸣再说,抬起右手,劈空掌使出,一掌劈断院外立着的竹竿。院内众人见了,皆都目瞪口呆,老者更是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法术。”老者当即跪倒,磕头如捣蒜:“真是天降神人,还请大人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老者带头,全部跟着跪倒在地,口称大人,救救我们,连马鸣也不例外。乔峰急忙扶起老者,让大家都起来说话,马彪没了刚才的疑虑,说:“大人,请您一定要带领我们,去扫平黑风山,抢回我们的玉珠,不然这日子,真的是过不下去了。”

其实乔峰为免惊世骇俗,这一掌用了一成力道,只怪这些人不识得上乘武功,误认为是妖术,暗自摇头一叹。他知道辩解也属多余,干脆不作解释。不过马彪的话,让他陡然有了一股压力,不禁想到:是啊,这关乎千万人性命,我对黑风山一无所知,不了解对方深浅,怎可如此托大,要强出头?

于是乔峰冲众人一拱手,说道:“在下姓乔名峰,大人称呼,那是愧不敢当。乔某也只是略会些拳脚功夫而已,愿为大家尽些绵薄之力。只不过这带头人,乔某自问是做不来的,不敢担此重任。”

老者道:“大人会法术,去了黑风山,那些匪徒,一定会望风而逃。若是大人不做领头人,试问还有谁,有这个能耐?大人,你就可怜可怜我们这些草民,带我们前去夺回玉珠。”老者说到最后,又要下跪。

乔峰眼明手快,一把扶住:“老丈不必如此,乔峰既愿往黑风山,一定会鼎力相助。只不过这带头人,应该要选有识之士。”老者道:“我们都是些乡野小民,哪有什么有识之士?大人若是不允,我等必死无疑。”

老者趁乔峰不注意,还是跪了下去,并且跪得比较急,力道也大,只听咚的一声响。老者这一跪,大家又纷纷跪倒。乔峰扶住老者胳膊,想把他拉起来。可是老者用力过猛,地面铺的又是石头,老人骨头较脆,这一下已经折断了双腿,无法站立。

乔峰的心狠狠揪了下,看着面前跪倒的人群,哀求声一片,不禁豪气陡盛,心中正气满满。他将老者交给两个青年,这才说道:“好,既然大家如此信任我乔峰,乔某就不自量力,带领大家去黑风山。只是乔某有言在先,在下定当全命以赴,帮助大家抢回玉珠。不过,若是失败,还望大家莫怪。”

乔峰说话,铿锵有力,神威凛凛,大家得他承诺,相继起身,欢呼一片。屋外土路上,陆续有人赶来,一传十,十传百,瞬间传遍附近三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