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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包子,包子俊。他和迟家兄弟师出同门,因为武学天分不高,在门派里并不受宠,但是他这个人却精明能干,很有眼力劲儿,当年便与迟家兄弟交好。所以在迟则豹为官之后,便邀请自己这位师弟来自己身边成为了自己的替身之一。
包子俊对于迟家兄弟熟悉到什么程度呢——以鬼二爷相貌示人的有时是迟则豹,有时是迟则彪,但是他却能一眼就分辨出这位是真正的“二爷”还是被戏称为“三爷”的弟弟。
“最近发生过什么稀奇事情么?”迟则豹带着小包子来到了另一间偏僻的厢房内,替五皇子办事那属于私事,隐秘到连傅子瞻都不知道,而天边卫总管才是自己正儿八经的身份,就连鬼二爷这一层身份的建立都是为了服务于天边卫的情报网才被傅子瞻采纳的。
“回二爷话,最近京中还算太平,不过还是我一样一样跟您细说吧。”小包子知道迟则豹生性谨慎,不把这些事情听完再分析一遍之后恐怕连觉都睡不好。
在长达近半日的对话中,迟则豹的精神要有些崩溃了——看来自己的确是太过小心了,小包子说的这些事儿都是些鸡毛蒜皮零零碎碎,看来那句“京中太平”还真不是扯淡。
“对了,前段日子熊爷管我——也就是您借钱来着。”小包子像是没话找话一般提起来了这件事。
熊爷,自然指的就是天边卫虎豹熊罴中的第三位,熊奇。熊奇爱财好赌,今天穷明天富的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管同僚借钱进赌坊也不是一次两次就能数的清的。
“你借了?”迟则豹的眼珠子瞪得滚圆,这是他今天听到的唯一一件不算是“鸡毛蒜皮”的大事。
“呃,熊爷来找了好几次,我实在是抹不开面子,就借了一百两。”小包子有些惭愧地说道。“他说虽然不是第一次跟您开口,但您以前从来没借过他钱——师兄,真看不出来您还挺抠的。”
一百两这个数目,不大不小。其实天边卫除了俸禄饷银之外还有不少的灰色收入——他们查处的官员如果被抄家或者罚钱,那指挥使和四位总管都能从中捞上一笔,这也是皇帝陛下特许的,只不过不对外人声张罢了。一百两这个数目对于迟则豹来说并不算多,只是……
他此前从未借过熊奇钱,因为他知道一个赌徒赢了钱也不会还给你,只会变本加厉地去赌,这钱就跟打水漂没什么区别。
对于迟则豹来说,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说有利有弊。弊的是平时铁公鸡一样的“自己”破天荒地把钱借给他,一来熊奇以后肯定少不了再跟自己开口,二来这件事如果被傅子瞻知道了,以傅子瞻的敏锐肯定能嗅出来自己不对劲儿——你迟则豹借钱给熊奇要么是最近钱多烧的,要么就是你的替身借出去的,如果你本人在京城那你的替身至少要过问一下你,除非你离开京城很长一段时间。
那问题就来了——你迟则豹离开京城这么长时间是去干什么了?
不过也并不是没有办法补救,这就要说到利的一面了——你熊奇最近赌运不佳这么缺钱,那我就给你介绍个来钱的活计——把你也拉到五皇子这条船上不就行了么?
或者更确切地说——把他拉到自己这条船上。毕竟熊奇也好,迟则豹也罢都是打工人,他们俩的关系肯定比和主子的联系更密切,到时候就算自己要从齐单的船上跳下来,还有熊奇在那顶缸呢。
一想到这,迟则豹跳起来就往自己的阁楼走,已经过了大半日,青楼快到了开张的时候了,殿下应该已经睡醒了吧。
推开房门,迟则豹发现五皇子已经睡醒多时,正叉着两只手屏息凝神看着信纸。
“迟总管,你来的正好。”齐单偏过头来,“这谜你能解开么?”
迟则豹一脸茫然,随即自嘲地笑了笑:“说实话,殿下,迟某都已经忘了那纸上写着什么内容了。”
“忘了就好,忘了就好。”齐单那生硬的语气松懈了下来,但他的眼神依旧凌厉,他揭起信纸走到火盆边,让信纸燃烧起来:“如果有一天你想起来了,那也要强迫自己忘掉,记住了么?”
大梦之中,齐单猛然惊醒——他突然意识到了贺难的谜绝对不止这一层,而他也在抖擞了精神之后重新对谜题展开了攻克。
乍一看,两个成语和后面跟着的那两句词是互为解释和补充的关系,意思就是殿下您如果把水掏空去捕鱼,还要在这片地上揠苗助长式的逼我就范,那我也只能作困兽之斗,只是这种方式并不能让我心悦诚服,也得不到长远的利益。第一层的谜齐单几乎一眼看破,就是这两句像是对联似的玩意儿字面上的意思,那是贺难的建议和请求。
而下一层才是贺难的重心——那是他真正要告诉齐单的内容,也是他用来和齐单作交易的条件与筹码。
三人揠苗,苗又为禾——三、人、禾,这是个“秦”字;困兽啼血,啼为鸣叫,是个言字旁,血色鲜红,又与他们二人之间最具份量的筹码“朱照儿”息息相关,得出一个“朱”字——言、朱,这是个“诛”字。
秦诛?这是个什么意思?是个人名么?在破译了贺难的第二层意思后齐单瞬间就明白了最后一层。
齐单先下战书威胁贺难,谜不在字面而在心中;贺难反客为主,又回敬了一道题,谜看上去在字,实际上也在心中。
反客为主这一行为,就是在暗示齐单把谜底反过来读。
“贺难用了多长时间看破我的意思?”齐单问道。
“不到两刻钟吧。”迟则豹回应道,虽然他只能看见殿下的后背,但是却已经知晓殿下应该是破解了这道让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的谜了。
齐单脸上轻轻笑了一下,他只用了不到一刻钟,这一局看样子是他更胜一筹。
“贺难的确聪明,他在迟某还未将信交给他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信中的内容。”迟则豹又补充道。
齐单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他知道贺难见字如面一定能解读出自己的意思,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贺难居然是凭空想出来的。
还未见字,便已如面。
“行了,你先下去吧。”齐单摆了摆手。
待迟则豹又一次退出阁楼,齐单缓缓走到了火炉边上,望着里面还未燃尽的死灰,他爆发了一阵狰狞混着癫狂的大笑:“贺难,贺难,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无论是作为我的幕僚还是对手,你都是最完美的那一个!”
诛秦,这才是真正的谜底,也是只有齐单能领会的谜底。
要把天下姓秦之人全部杀光么?显然不是。
这个“秦”字所指,也是齐单与贺难的刀锋所指——秦王齐骏,齐单的三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