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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三章 动机,时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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缄默了良久,贺难突然抛给了魏溃一个问题:“你觉得是谁?”

“你觉得我会在乎……‘是谁’?”魏溃用手掌撑着自己那尊庞大的身躯坐了起来,盖在身上的被子滑落,露出了身上的道道伤疤。

贺难背过手走到了床边:“冤有头,债有主。是谁……很重要。”

冤有头,债有主,一语双关。

行凶之人向谁讨来很重要,而贺难去向谁再讨还回来也很重要。

那尸面怪人率先朝自己发难,看似是奔着自己来的,但其实也不然——如果他真要杀自己,既然能大半夜扒在房顶上,又怎会不能找一个避开魏溃的时候动手呢?

贺难在思酌的,是“动机”。

做一件事,需要动机——这动机或许合理,或许愚蠢,但总该需要一个。

那么,那尸面怪人的动机……又会是什么呢?

贺难虽然算不得神探,却也不乏办案的经历,但饶是神探、神算,也得有线索才能勘破全局。

那种本末倒置,由果推因之为,并非人力所能及,而是外挂开的太大了。

见贺难屏息凝神,蹙眉不语,魏溃终于还是耐不住性子,问道:“那你又是怎么想的?”

“许是你斩杀的那两个贼首的好友、旧部为仇而来,又许是和青面阎罗有什么关联也说不定……“贺难寻思道,”但我觉得……和他们关系都不大。”

“你也能感受的到吧……”

魏溃试探性地扬起眉毛:“你是说……来者并无杀意?”从魏溃的角度来回顾,尸面怪人最为惊险的也只有第一次奔着贺难那记突袭,至于捅在魏溃身上的那一刺,倒像是情急之下的信手而为,只为阻滞魏溃的追击。

贺难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的,这家伙出手给我的感觉就是……随意,倒不是招式随意,而是意图随意,好像欲杀,又好像无所谓,可杀可不杀的观感。”

鲁鼎并不是当夜的当事人,所以也就一直在旁边静坐静听,直到贺难在分析用意的时候,才一拍脑门抢话道:“二位贤弟,听你们这么一说,我倒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一听鲁鼎这个老江湖开口,贺难和魏溃都侧目过来,毕竟鲁鼎也是江湖中人,知道的传闻秘辛不会少:“江湖上有这么两种人,或者说是两种行为——第一种呢,就是年轻一辈或者无名之辈要借着已成名的人物来彰显自己、扬名立万,多半都是上门踢馆挑战,黑话叫个‘拔份儿’。而第二种就是贼人们要是盯上了哪一家,便会派一个两个的先来看看情况,摸清楚了再下手,黑话叫个‘踩点儿’。不知二位贤弟觉得那不速之客是不是出于这两种目的呢?”

各地黑话、行话、方言虽然都不一样,但贺难跟魏溃也都是知道这两种行为性质的——像魏溃,虽然是无心之举,但他也是结结实实靠和厉铎交手“拔了两回份儿”的,而贺难有祢图这个兄弟,更不可能不知道踩点儿是什么意思。

不过鲁鼎这话倒是结结实实给了贺难一些启发:“听鲁大哥这么一说……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差不多的……黑话嘛,我们这种当过差的也懂一些。”

点卯,本意是衙门在卯时升堂,点查到班的人数,清点姓名,后来便演化出了不同种的意思。其一为形容人应付差事,敷衍了事,点个卯就拉倒;其二便是“跟人打个照面儿,让别人知道知道自己这号人物的存在”。

贺难所说的“差不多”,自然指的是后者,也就是说这尸面怪人是要让贺难和魏溃“知道知道”自己这一号人的存在。

“这倒是个合理的推测。”鲁鼎点评道:“只是他‘点完卯儿’之后又能怎么样呢?”

贺难是一个嘴和脑子都不会停下来的人,嘴上说的和脑袋里想的可能都压根不是一件事,但他的脑袋确实要比嘴更快的。

就在鲁鼎附和又提出了一个新的疑问之后,他脑海中的结也解开了。

“冤有头,债有主。”贺难轻声笑道,又拾起了桌上搁置的那柄分水刺,用指腹在光滑的把柄上摩了摩:“我们只需要找一个债主就可以了。”

“说了就跟放屁一样……”魏溃低声嘟囔了一句,贺难之言的确没什么道理,听君一席话,如听半席话。

鲁鼎自然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毕竟以他的年纪来说是兄长辈份,又和贺难没有那么亲近的关系,所以也不便说出口。

“嗯?”贺难蓦然回首,笑得神鬼莫测:“你们还没有理解我的意思么?”

我们只需要找一个“债主”,至于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欠了债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贺难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让正主儿显露真容。

…………

如果说困扰贺难的,在于“动机”;那么催促归四通如此行事的,便是“时机”了

即他为什么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选择了这样一个时刻。

在挨了魏溃那一招全力以赴的重拳之后,归四通当然不好受,他所应对的方式是“丢车保帅”,用胸膛代替脆弱的下颚去承受,实在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魏溃的实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要不是他扎在魏溃身上的那一刺所取得的成果实在有些出乎意料,估计他今晚就折在这儿了。

在确认自己脱身之后,归四通没有返回自己居住的客栈,而是捂着自己的胸口,慢慢找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旮旯,蹭着墙壁坐了下去。

“呼……”归四通盘腿而坐,开始调息,一股股清新的空气被他吸入体内,吐出来的却是一口浑浊、粘稠的污血。

…………

“船鬼”,并非是在四海帮中成名的。

在加入四海帮之前,归四通以在鲠水劫掠为生,常于天色入夜时独自驾一艘乌篷船,袭击往来航船旅人;又或以长绢裹面,斗笠罩头,扮作艄公渡人涉水,但行至江心便凶相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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