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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能手抄？”沐寒颇为好奇地问道。
“画符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书上除了教你怎么调配墨水和各笔画的基础作用外，还有文字不能表达的内容。”
“符文本身？”沐寒明白了。
“是，孔锡震那里缺页的部分多半就是基础符文或者低阶符文的样版。你要能靠手抄描得和原版一模一样，你也用不着继续看那个层次的书了。”伯赏道：“成品符文不至于要和样版一模一样才能用，但你手描的和原版比流畅程度笔锋笔势全不一样，学的时候，失之毫厘，差以千里。”伯赏尽量用沐寒能理解的方式解释给她听；如果沐寒眼界再广阔些，他完全可以用“意境”这种概念和她解析手描与原版的最大问题，但现在沐寒还接触不到那么玄的层次。
纵然知道沐寒拥有澄明之心，他也不想让沐寒在刚开始要学走路的时候就去寻思怎么跑更快。
“同样的道理，阵法相关的书籍，除非是纯文字理论的，否则也是绝不能手抄传播的。丹器入门级别的书籍一般只讲药理和材料特性，你倒是可以自己抄录，但三阶以上的丹器都需要特定的法诀手势、辅助阵纹，所以也会出现不能手抄的情况。你当心些，别花了冤枉钱。”神秀塔里有大量秘籍资源，但这不意味着沐寒就不需要从外界获取书籍。
从外界获取书籍，一方面是给沐寒靠塔内致知殿来获取知识的情况打掩护，另一方面也是伯赏和沐寒都需要了解一下塔内书籍内容与外界主流的差别。
沐寒在外界无依无靠，所以她的表现绝对不能出格。
伯赏叹了口气，有些事情急不得。
“我晓得了。”沐寒点点头，“只是不知苍歌你符道如何？”
伯赏道：“勉勉强强吧，不过入门的还是会的，应该可以教你一阵子——你无需忧虑，我认识的人里，自学成才的人很多，无人引导并没有什么的。”伯赏也算出身名门，但他交往的人里，却还真是离开长辈自我随意发挥结果自学成才的比较多。主要是，九凰对自己正经收入门墙的徒弟是放养为主，传授了秘籍功法，教了最基础的后，就把他们扔出去野蛮生长而自己就转头回去闭关或者游历了。她那一串亲传徒弟，除了一个大师姐一个六师兄是她手把手教到一流层次的，旁的都……
旁人自学难是没有书籍资源，沐寒守着宝山，伯赏多少还能指点一些，条件已经好上太多。
沐寒想了想暮江，忍不住点头赞同伯赏的说法，随后却是叹息道：“仙门大选在即，我得失心越来越重，感觉不是好事。”
“这种事情总归是要经历的，赶晚不如赶早。况且我不曾感觉你太过急功近利或是患得患失。”伯赏的声音带了些劝导的意味：“或许我不该夸你心性沉稳，你这是记下了我夸你的话，回头再要求自己的时候就有些矫枉过正了。”
“甚至不能说是矫枉过正——‘枉’都不存在，你又在矫正些什么呢？”
“有吗？”沐寒开始给田里的沾合草喂饭了，她一面说话一面施放润灵诀，分心二用竟是不出一点差错。
“……有的。”伯赏对此很无奈只能让自己的语气更肯定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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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太阳将落未落之时。
沐寒取了三十二颗灵珠便去优若花田那边找木匠姑娘了。
她和暮江如今都是练气四层，在青禾镇这种地方算是中上层的修行者了；两人一起出入的话，哪怕是夜晚行动，安全也是不用担心的。
——木匠姑娘会不会打架啊不对，是斗法，她不清楚，但她自己的法术练得熟练得很；况且就算两人什么都不会，她俩的修为摆在那里就已经很能唬弄人了。
真打不过，还可以跑吗。练气四层修士的御风术比起练气初期那群人还是快很多的。
优若花田比沾合草田看着“热闹”许多，沾合草田是一大片的翠绿，优若花田则是翠绿顶粉，每株优若花顶端都有一大簇淡粉透紫的花苞。
走近了还有股缠绵却优雅的幽香。
暮江这时刚收拾好，正好推门出来；她一眼就看到了花田边上的沐寒：“哈，看来咱俩想到一块儿去了。”
暮江现在穿的是一件深蓝色的短打，头发束在头顶，紧紧地绑成一个髻，乍看像个男人，细看姿色也不如往日秀美；而沐寒竟也是差不多的打扮，只不过衣服是灰蓝色。
“是啊，虽说咱俩现在不怕有人找麻烦，但没事惹麻烦这个还是算了吧。”凡人总会将女子当成弱者，而修仙者之中也有这样的偏见。
“现在想来，仙仙姐也真是当得起一句艺高人胆大。”沐寒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暮江在灵庄上呆的时间比沐寒多出差不多一年，对柳仙也更熟悉些；听了沐寒说话，想到柳仙时不时就独自出一趟远门，出门的时候打扮得比往日在灵庄里还精致漂亮，也不由得点点头：“是啊，我现在身上多带点灵珠都不敢一个人出门去镇上，生怕遇见拦路打劫的。这回想去夜市买书，没个二三十灵珠还不行，还好拉到你壮胆，不然我就得回家过夜了。”回家过夜说不定还会吵到家人。修士开夜市的日子，凡人大多早早就闭门休息了，她买完东西再回家，家里人恐怕都睡下超过一个时辰了。
因为，鱼龙混杂的夜市，繁华的背后，确实混乱又危险。如非必要，凡人是不乐意掺合甚至根本不乐意出门的。
而柳仙出门，她那都直接跨城了。
“话说，你之前在孔锡震那里买的书，里面有低阶符文的样版吗？”沐寒想到伯赏的提醒，又提醒暮江道：“缺页缺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不清楚，孔道友说他也不知道缺了什么，和我说书籍不全，只收了我两颗灵珠的费用。”暮江倒没起疑：“那书去书楼里买的话好像要二十灵珠，正常的抄录费用是四灵珠到六灵珠那样。我看他直接砍了一半，感觉还算划算。”
“那你抄录的内容里有符文怎么画、是什么形状的部分吗？”沐寒又问了一遍。
“那哪能有啊。”暮江笑了，一副完全没察觉哪里不对的样子：“要是有的话，我这会儿肯定就在研究了。旧的没吃透，哪里还会出来花钱买新的。”
伯赏似乎笑了一声。
沐寒有点尴尬。
“我下午突然想到件事，咱们买入门书籍的话，书籍上的符文咱们能手抄得一模一样吗？”沐寒毫不脸红地把伯赏的提醒扣到了自己的功劳本上。
暮江顺口道：“不能一样就照着描呗，叠着纸像描红一样描，总归能一样的。”
沐寒卡住了，这回她耳边很清晰地响起了伯赏的笑声。
许久没同正常的年轻人打交道了，这些年轻的孩子就是有意思。伯赏半阖着眼想着。
“我之前好像听仙仙姐他们提过一嘴，符文阵纹这些东西是描不了的。好像他们说的是，描完了以后照着描的学，会越学越找不到门路。”无奈之下，沐寒开始把说法往柳仙江海平头上按。
这个说法倒是也有不小的可信度，柳仙学过阵法，这是庄上很多人都知道的。暮江也知道，所以她信了。
“这样的话，咱俩还真不能买一套书了。”暮江抬手摸了摸自己头顶束得紧紧的发髻；“也还好我带够了灵珠，不然，走出这么远了还得回去取，唉。我原本打算是咱俩一人买一本，回去再互相抄一份的，唉。”暮江和沐寒一样，也没立马想到自己是不是被孔锡震坑了。
看来孔锡震平日里做生意确实还是挺讲诚信的。沐寒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