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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二人回到院子,重亮换下了道袍,拎得了蟒居镇采买的香烛贡品,便不急不慢的朝金顶走去。
从山下青石牌坊到连接天蟒金顶的金圣真武道宫的阶梯为登山主路,由天蟒山脉盛产的紫红石铺就台阶,除此之外主路分有岔路通往主峰山腰分布的紫霄宫、青元宫与简繁院,松竹院两院,其余大小各宫均布于七十二峰之上,为出世道,多数不对外开放,正卿曾言“七十二峰道宽似海,天蟒真仙多如繁星”,七十二峰上许多隐士不出的高人就连他这名新任掌教也不认识,可能只有老掌教与他们相识。
天蟒峰金顶金圣真武道宫后院的朝天台人满为患,贡品香烛已堆积成小山,重亮和重果好不容易挤了一个地方,摆下香烛贡品,重亮从怀中掏出火折子一吹,将香烛点燃。二人跪在蒲团上,双手执阴阳鱼礼,诚心祷告。
“娘,俺在这边挺好的,刀法练的虎虎生风,咱家那几十头猪都养的贼啦壮,你儿子现在有的是钱,想要吃啥穿啥就托梦给我,别不舍得!”一股雄壮的嗓音传入二人耳朵。
“哎呦!”
重果闭眼默默祷告,被身边一名络腮胡子的佩刀壮汉硬生生挤到一边,重果睁开眼,抬头与跪在旁边的高大身影对视,壮汉撇了一眼脸上红扑扑水嫩嫩的小女娃轻喝了一声。
“躲远点,小屁孩!”
顺手拍了拍腰间挎着的杀猪刀,以示威胁。
这一下可惹恼了跪在地上祈祷的重果,天蟒掌教首徒还能在自家门口被欺负了?小姑娘站起身,作势便要一脚踹出,刚一抬脚便觉肩膀便被拉了一下,转头一看,哥哥重亮正在对自己轻轻摇头,把她拉在自己身后,示意自己去解决。
重果呲着一对小虎牙,忍下怒火站在重亮身后,壮汉轻蔑的打量着一双兄妹,咧嘴一笑,敲敲自己腰间的跨刀。
重亮双手抱拳准备先礼后兵,既然自己在身边,便全然没有小姑娘出手的道理,恭敬带着笑意,微微躬身。
“这位大哥……”
谁知重亮话未说完,挎刀壮汉嗖的一声飞出院墙,不知所踪。
重亮吃惊的望向北方墙头,掌教正卿缓缓飘落,仙人风采尽显。
“磨磨唧唧!能动手就别吵吵!”正卿没有看二人,目不斜视,从二人身旁走过时轻轻骂道。
“福生无量天尊,请诸位和气观景,勿扰了天蟒山这道门清净之地,天蟒山敬谢!”正卿朝游人香客朗声呐喊
“是掌教真人!”
香客之中不知何人率先认出正卿,大喊出声,自顾自跪在地上祈祷的香客顾不得起身,举目望向正卿,香客信徒皆弯腰作揖还礼,更有甚者三拜九叩,这时刚才飞出院子的壮汉慌慌张张跑了进来,顾不得脸上擦破的伤口,纳头便拜连连称错,要把身上所带黄白之物全部捐赠给天蟒山,就当扰了清净的赔礼。
正卿笑着点头,转身御风而去。重亮朝正卿偷偷竖了竖大拇指,二人相视一笑。
正卿走后,朝天台众人皆跑去捐赠箱争先恐后的捐赠香油钱,身上的黄白之物如烫手山芋一般。
“当神仙,有点意思!”
黑瘦少年嘟囔一句,拍了拍仍沉浸在酷爽之中的小姑娘的脑袋,兄妹在人群叩拜之中悄悄离去。
日头西斜,天色渐暗,金圣真武道宫门外游人相继离去,重亮让重果先行回青元宫,自己要去一趟北坡。
“哥!你啥时候回来啊?”
重果撅着小嘴不舍的离去,走出几步又回头喊重亮早些回去,重亮笑着点点头,向小姑娘挥了挥手,示意果子赶紧回去。
重亮悄悄走到道宫墙后,环顾左右没有游人香客存在,便纵身一跃,跳下天蟒峰北坡。半旬之前,少年已能不借助云梯上下峭壁,虽只能离地数尺,但总归与数月之前已有天壤之别。
黑瘦少年周身紫电四溢,尤其是双腿之上紫电如蛟龙盘付隐约听得天雷乍响,踏着六虚电罡诀的重亮咬着牙面露难色,天知道电罡透体是何等痛楚。
在傍晚的余晖下,紫雷神人甚是扎眼,在陡峭的山壁上奔跑如履平地,这时若有人看见此景,定呼天蟒山神仙显灵。
北坡山脚下,游龙江畔的剑庐静静伫立。这几日雨水不多,江水便随着平静许多。重亮走近小院,见院门敞开,重亮轻扣门环,走进屋舍。
此时樊小堂正在吐纳修养,见重亮走进也没作何反应,静静开口。
“怎么这么晚过来了,有事吗?”
“今日早些时候在山下见过那五人中的其中四人,听果子说明日你要去丹仙坪与几个人比试,我有些好奇你为何会应下此战,便过来找你聊聊,没打扰你吧?”
重亮搬起一个竹凳坐下,面向樊小堂,不急不缓的说道。
樊小堂起身将挂在墙上的随身佩剑摘下,放在竹桌之上。轻轻拔出紫黑木制长剑春桃,娓娓道来。
“我出身于古西蜀一个二流的铸剑世族,家族虽精于铸剑,祖辈也有剑诀传下,但家族俊彦剑道修为始终不高。不过我却是例外,像你这般年纪时贫道已达修元二境,家族长辈也赐我镇族之剑,名“天齐”。我深受鼓舞,勤恳修行,不久后家传剑诀九歌进境日微,同族也开始用异样的眼光看我。年少轻狂的我一气之下便离开剑庐,去往列国游历,寻求突破。”
重亮默默从脚下掏出一小坛糯米酿的粗酒,轻声放在桌上,拿起两个杯子斟满米酒。
“期间游览数国,一直进境不多,直到在西梁胭脂城内见到一名女子,年龄要比我大上些许,初春时节百花齐放,那女子清灵一剑引得天地变色,满城鲜花随她剑意飘然而动,洋洋洒洒。剑势一收,色彩斑斓花瓣如雨点般飘落人间,花香飘满全城。那一剑是我见过最美的一剑,后来得知剑名“落蕊”,那一剑名叫“春风花雨落银河”,后来我就跟在那名女子的屁股后边,好似着魔一般,也不知所求为何,那女子也不理睬我,实在不耐烦了曾用半剑将我逼退,那女子的妹妹见我可怜,便收留了我,她与我说姐姐剑意无双,是天下最美的剑意,可惜剑技不足,如未来能成就剑技剑意合道,便是天下无二的女子剑仙。
我那时听得剑仙二字,不由得心旷神怡,但这之前我从未听过剑意之说,那女子的妹妹说我才疏学浅,解释说剑意与剑技并行,剑客总要明白自己为何出剑,这便是剑意,如何出剑,便是剑技。
从那之后我练剑越发着魔,但始终进境有限,有些自暴自弃。正值年少思春,便对那大我几岁的女子剑客心生爱慕,我与之相比剑道天赋实是平常,故始终未敢表达心意,一年后的对决仍一剑而败,贫道气短,便一声不响的悄然离开。
后来十年我始终无法将剑技剑意融会贯通,自知学剑天资愚笨,便只能走笨路,退而将剑技剑意熔于两剑,一剑修剑意,另一剑修剑技,修习双手长短剑。我回到剑炉闭关半年,又铸造短剑名“思蕊”,后逢八国乱战,练剑闭关近十年。
半甲子前,游历江南,恰巧得见早已为人妇的妹妹,后才得知其姐姐在八国乱战时期与南丽剑圣一战落败,蒙了剑心,不久便与世长辞,弥留之际还曾说起当初那个少年好傻,剑练的不好干嘛要跑呢,追求钟意女子是不需要成就剑仙的。之后我大梦初醒,马不停蹄赶至胭脂城,在那女子坟前大彻大悟,由凡入道,登上天蟒,将天齐、思蕊二剑交于术贞,立于丹仙坪外。三十年未在见过两剑,后来老掌教寻得一截雷击木,为我成剑“春桃”,纯阳师叔赠我符剑“金甲”,春桃属火,火中有道,就是现在这两剑。”
樊小堂将春桃归鞘,拔出金甲擦拭着剑身,金甲符剑为金黄短剑,剑柄略长于普通宝剑,剑身长于剑柄不过两寸,剑身布满符文,以求以道法加持剑法。
重亮端起酒杯自饮,静静的听着樊小堂的诉说,没有出言打扰。
“数年前我观雪悟得一剑,被世人称神技,数日前,梦见那赵凝露,赵凝霜两姐妹对着年少时的我笑,醒来就又悟得了第二剑,此剑技尚未取名,借这次比试机会试剑,顺便去丹仙坪见见我那两位老朋友。”樊小堂坦然而笑,热泪盈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重亮嘴唇微张,说不出话。面对坐在对面看起来四十岁实则近甲子的男人实在不知出何言安慰,只是当下有想要饮酒的冲动,连饮三杯。
两两对坐无言,重亮起身离去。
“明日我会去观礼。”
樊小堂没有表情,只是怔怔的望着两柄剑。
重亮走出院子,伸出手掌对着皎洁月光,自言自语。
“春风花雨落银河,真想见一见有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