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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从,两脚羊出现那天开始。
时间回到半年前。
蓝蓝的天空飘着几朵极淡的白云,没有一点要下雨的迹象,因为云层太薄,哪怕明明挂在头顶,却没有半点遮阴效果。
小野牛撇头连根带土扯起泛黄干瘪的草杆,舌头一卷,草杆从中间往牛嘴里塌陷,发出的不是泛着草香的榨汁声,而是散着粉尘的脆裂声。
小野牛抬起头,扑扇着尾巴咀嚼两下,直接吞进肚子。它平时吃草不会连根拔,那是那些讨厌的羚羊才干的事,它们吃过的草场,经常东一块西一片翻出泥疙瘩,下雨的时候泥泞得很。不过随着干旱持续,泥土里的水越来越少,最近越来越容易吃到带土的草根了。
抬头咀嚼间,目光停在不远处那堆草丛,刚刚那里似乎晃了一下,有几只飞虫弹跳换杆后飞起,还没到牛嘴高度,就又不甘得落下。
小野牛晃了晃脑袋,探头往那边嗅了嗅,那边是下风处,闻不到味。又是一阵风过,风吹草扬飞起些许蝇虫和浮尘,飘落间模糊了视野,也抹去了所有异样,让一切看着又是那么平常,日复一日,同样的景色,异常和多心只在一念之间。
重新低下头去啃草。
哎!前面有朵黄色的小花,看着就很多汁,赶紧疾走两步张嘴去啃。猛然间觉得屁股被什么蹭了一下,尾巴不自觉得扫过,皮开肉绽处被夹杂着污秽和泥渣的毛梳子扫上去,酸爽感可想而知。片刻的麻木之后,火辣辣得疼痛感汹涌而来,小野牛本能地嚎叫着往前跑,余光撇见几只裹着兽皮的大猴子挥舞着木棍从刚刚那处草丛间跳将出来,大叫着追赶过来,整个牛群被惊动,反向跑动起来。
小野牛本能得跟随牛群奔跑,它挤不进牛群,只能在牛群边缘急的哞哞直叫,眼看着要跑上一处小坡,突然坡顶窜出几只大猴子,大叫着往牛群丢石块,领头的被砸得吃疼,带着牛群开始转向,牛群中几只看不见路却被石块砸得发蒙迟疑的野牛和转向的野牛撞在一起,踉跄间还没站稳,又连续被后续慌乱的野牛撞击挤压,失重,倒地,踩踏。
慌不择路的野牛可不会管前面是否有同类倒下,即便看到也只有踩过去一条路可走,左右都没有避让空间,稍微慢下脚步,屁股马上会被强力顶着推搡向前,不管不顾拼命向前,还多少能通过左右碰撞,多少影响一点点前进的方向。
渺小的个体根本无法影响慌乱前行的群体,只能被推着随波逐流,善良的犹豫只出现了一刹那,便随着奔行踩踏,和那倒霉蛋一起被越来越远得甩在身后,只有那一脚软绵后的硌脚感会成为永痕的记忆伴随一生。
在这次转向完成时,小野牛已经被甩在了队尾,他看到了那只被踩的奄奄一息的公野牛,缓下脚步想绕过去,忽然脑后一嗓门大猴子高昂的嚎叫,惊慌间,它善良得想从公野牛身上跳过去,可惜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太大,它跳得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高,被绊倒了,在公野牛身上无脑得踢踏后连跪数步站起,拼命追着野牛群狂奔。
倒地的公野牛在小牛蹄疯狂的踢踏下轻微震了几下,已经无所谓了,被踩踏了这么多下,也不差这几下了,反正,腿没感觉了,应该是断了,除了人类,其他生物腿骨断是不会自我愈合的,至少没这个机会,大自然给它唯一的选择就是“淘汰”。
它认命且茫然得躺在那,眼睛不知看向何处,不知在想些什么,胃里的草和着内脏的血水回到嘴里反刍,牛嘴嚼着嚼着。
野牛群又被驱赶着进行了几次变向,除了第一次变向是计划内的,后面就全乱套了,要么牛群跑得不是准备的方向,要么跳出来却没有效果,反而被狂奔而来的牛群逼着躲到树上。
不过好歹配合多时,最终形成了围着牛群的两边以及末尾追赶施压的态势,大方向还是冲着小河去的。最开始的那群大猴子虽然一直吊在牛群尾部,跑的是最近的直线,也因为野地的长距离狂奔,此时已跑得三三两两不成队形,上气不接下气。
河岸将至,再加把劲,牛群就将被赶进河里,届时小野牛会被拦下,老弱会被冲下河去,部落里的女人和老人已经在下游河滩擒着木棍和藤绳等待。
随着长距离的奔跑,野牛群也已经拉得很长,有几只已经明显跑不动了,无助得发现被几只猴子超过,却发现他们只是超过自己,突然有点茫然,这是追还是不追?
也有很多跑散的在包围圈外围,远远跟着,不敢靠近也不敢跑远。
看着目标中的那几头小野牛都还在,阿不还是很满意的,他就想抓几只小的养养看,之前抓的小鹰,小鳄鱼,小羚羊,小斑马都养不起来,要么没几天就死了,要么像那小斑马养很久还又踢又咬的伤人,不知道这些看着傻傻又有肉的小野牛会不会好一点。
眼看着运气爆棚,野牛群自己跑向“几”字型河湾,只要完成最后逼下河的动作,不完美的计划将有一个出乎意料的完美结局。
突然从河岸边传来一声惊恐的高声尖叫“啊。。。”
阿不愣了下,第一反应是出了意外,谁受伤了,不过听声音像个女声,这次狩猎没有女的参加啊,难道别的部落来摘桃子?
紧接着第二声传来“啊!。。。我的头发!”
“头,头发?”阿不明显傻了,这又是什么,看着被尖叫声惊到再次转向,沿河岸狂奔的野牛群,阿不又急又气,加速往发声处冲过去,管你是哪个部落的,坏我好事,他要拿棍子敲这乱叫的狗东西。
“啊!。。。虫子!”然后就没有声音了。
牛群已经冲破包围扬长而去,甚至将试图冲上去围堵的两个好手逼着跳下河去躲避。
从天堂到地狱不过瞬息之间,计划失败了,没能将牛群逼着跳河,也没能借机抓捕老弱野牛,更没能活捉小野牛。
狩猎又是成功的,捉捕过程中有一只倒霉的公牛倒在牛群自己的踩踏之下,有一只母牛被石头砸晕后成为某人腰间的战功,还有一头老牛正在被猎手们团团包围,这也是跑不掉的,腿上已经戳出好几个血口,无非是不停逼迫,不给止血机会,耗尽力气再给最后一击。
比起之前一群人追着牛群跑,大多数时候累个半死一无所获,甚至还会受伤甚至有生命危险,却只能打到一只跑不动的小牛,已经足以让每个猎手昂着头回部落。但是阿不还是很生气,都是因为那个,那个头发和虫子。
在河岸边,他看到了那个“头发和虫子”,一只光秃秃没毛的母猴子,给阿不的第一印象是:好秃好丑,身上,头上一根毛都没有,瘦不拉几的,之所以说是母的,倒不是说胸口那比他还不如的两坨,主要是胯间无物。
看着这晕死过去的丑八怪,阿不很快给这新食物取了个名字“两脚羊”,就是这货坏了他的好事。
握着木棍准备上前敲这两脚羊,被不远处传来的欢呼声喊回了一丝理智。
想想这次打了这么多头牛,一时半会肯定吃不掉,而且这天气这两天还有点热,生肉很快会腐烂生虫,烂了也就白烂了,这两脚羊看着还有气,先抓回去养着,虽然看着没什么肉,但是等没吃的时候也能塞牙缝。
在阿不朴素的生存理论里,食物是不能浪费的。
从小野牛嘴下逃生的小黄花,经历了牛蹄的踢碰,原始人赤脚板的踩踏,此时终于挣脱大地的掣肘,向着太阳斜斜得绽放着残破的黄花,在阵阵清风中一抖一抖得往上。哪怕遭遇无妄之灾,哪怕残破不全,都要努力坚强得活着,阳光和好运只会撒给自己努力向上的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