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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话 祸不单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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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个地缝,想必顾震是很愿意钻进去的,可惜没有;如果有重开的机会,想必顾震是很愿意换种人生换种活法的,可惜也没有。所以他只能闭着眼睛,等待仙子的怒火,或者说仙子不愿自己的清名毁于他这种宵小之手,选择事情过后找个时机将他除去?

顾震感觉自己在等待一场长达几个世纪的审判,腿上的伤口还在提醒着他生命正飞快离他而去。

“是你。”就在体力即将耗尽的时刻,顾震听到了这场审判的结果。

她认识我?念头浮现的同时,脚下一个不稳,顾震四仰八叉地跌坐在地上。

“哎呦”,横生的变故让顾震不由自主地睁开双眼,随即便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撼到:

“仙子”大概离他有三丈远,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衣,隐约可见对襟袍下玲珑浮凸的窈窕身段,湿漉漉的长发宛如丝绸一样垂至腰间,全身上下只露出秀颀白皙的脖颈,更显得她肤若凝脂。

顾震不敢再看,一句曾经背过的诗蓦地涌上心头,诗人如此写到: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他闭上眼睛,低声道:“小子外出打柴时突遭歹人袭击,一路拼死奔逃,慌不择路下误入洞府,犯下大祸,有腿上伤痕为证,只求仙姑饶我性命,小子做牛做马以报大恩!”

如果不是他此刻瘫坐在地方,四肢乏力,顾震真想扑通跪倒,磕头如捣蒜,只求面前的坤道能饶他一条贱命。

许是他的解释起了作用,又或者是他腿上的伤口实在做不得假,那位道姑没有对他出手。

一阵香风曳地,顾震感觉自己的小腿被人隔着衣物点了几下,不知是不是错觉,伤口顿时没那么疼了。

顾震始终没敢睁眼,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和穿衣声,冰山般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可以睁眼了。”

顾震如蒙大赦般把眼睛睁开一条缝,这是他头一次看清面前这位女冠的面容。

心猛地跳漏了一拍,脑海一片空白,对死亡的恐惧、失血过多的疼痛,在这一刻全部烟消云散。仿佛只是盯着那双神光离合的碧绿色眼眸,就会忘却人世间的一切烦恼。

“我——”顾震嘴唇翕动,终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还能站得起来吗?”女冠俯视着顾震,语气冷漠的没有一丝起伏。

“可以的可以的”顾震咬紧牙关手足并用,使出吃奶的劲来,也只是让自己像那条涸辙之鱼一样,象征性地在地上蹦跶了两下。

“行了,你别动了”女冠俯下身子,从内襟撕下一块青色布料,手脚笨拙地帮顾震处理了伤口,由于她过于潦草的手法,顾震疼得呲牙咧嘴,但也不敢作声。做完这些,她素手搭上顾震肩头,一股热气从手掌心徐徐涌出,顺着臂膀便溜进的了顾震的五脏六腑,随着那暖流游走在四肢百骸,顾震的精神为之一振。

“你习过武?”顾震抬头,发现那张瓷娃娃一样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我觉得自己可能练过,也可能没练过,我不确定。”顾震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没有受到预想中的白眼和责问,好像只要你不愿意,她也绝不会强求。

可关键是我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习过武啊,顾震在心里默默叹气,他只有近一个月来的明确记忆,对于可能发生在很多年前的过往他只能说声模糊不清,木头也没来得及跟他细细言讲。他瞄了眼小腿处伤口的包扎,脸皱成了苦瓜——那女冠打了个死结。

“你失血过多,我先封了你的穴道,再给你渡了些真炁。”不待顾震回答,女冠起身,整理袍袖向大门处走去“我去处理下你的血迹顺道再取些金疮药来。”行至门前,她补充道:“你是个聪明人,你出现在这里,虽事出有因,但与我名声终究不好。”

“仙长救命之恩,小子永铭五内,但求仙长留下名号,小子必当日夜诵经,为您消灾祈福。”顾震望着女冠翩然的背影,心中热血翻腾。

柔荑距离大门不足一寸,女冠没有回头,还是用她一贯的、清冷的嗓音回应道:

“不必麻烦。”她顿了顿,神情骤然肃穆“有人来了。”

“师妹”门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你没事吧?你在屋内吗?”

听到门外熟悉的女声,女冠松了口气,轻声道:“我没事,怎么了师姐?”

“珏灵,有血迹延伸至你屋内,还有,唉你先开门,我们进屋详谈,刚发生了一件大事。”

大门敞开,走进来一个面若桃花的女冠,她神情有些焦急,一进门就牵着那位“珏灵师妹”的手,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你没事就好,看到门口的血迹我好担心。”

珏灵显得有些不自在,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让开一个身位,好让师姐能看到正在地上咸鱼躺的顾震。

地上的顾震正沉浸在“得知仙子道号的喜悦”中,突然抬首对上一双充满震惊和敌意的眸子,立时暗道不妙,果不其然,那位女冠用手指着顾震,俏脸冲着珏灵,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我可以解释,师姐。”珏灵叹了口气。

“你要解释的对象并不是我。”师姐苦笑,她身后的不远处,几只火把隐现。

欧黄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人,在蔡管事手下做事时,他往往边干着最清闲的活儿,边捞着最大的油水;与人喝酒猜拳掷骰时,也能一下猜中对方的实际点数,无往不利。可如今他面临的事情,可不是仅靠“幸运”就能侥幸过关的。

他就知道那个叫顾震的会坏事!欧黄恨恨地想,自己这些人好好服侍着观中的仙长,能吃粮食能卧大床,前途比山下的普通杂役不知远大多少,可现在,他看着不怒自威的瘦高道长,心知自己幻想中的远大前程已成镜花水月。

“所以说,你们对顾震其实也不甚了解?”瘦高道人伫立在寮房门口,刀子一般的目光从屋内的一众小厮脸上扫过,宛如一尊威严的石像。

“千真万确,千真万确,小子哪敢欺瞒仙长。”欧黄站在最前,腰不自觉地弯了三分。

跟顾震之前在非常道峰同住一个院子的几人对其也了解甚少,答话时只说他一年前从南国流离至此,有一个长他一岁的伙伴名叫周青,平时疯疯癫癫,经常做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至于前一阵子的“撞碑事件”,他们则是选择性地忽略掉了,毕竟没人会在意一个平时就很反常的人的反常之举。

“仙长,不知顾震所犯何事?我等以后定当牢记教训,以他为戒。”欧黄拱了拱手,心中仍存一丝期望。

瘦高道人扫了欧黄一眼,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你们这两日暂停一切活动,不得出观。”说罢,他对身后的年轻道士嘱咐道:“至任师弟,这两日就劳烦你多多关照他们了。”

“纯阳师兄吩咐,至任自当尽心竭力。”皮肤白净的年轻道士颔首。

完了,姓顾的这是犯了多大事,难不成把掌教给打了?就凭他?欧黄脚下一个不稳,跌坐床上,面色发黄。

灵宫内,顾震正在和一群道人大眼瞪小眼。

终归是失血过多后身体虚弱不堪,他望了望大殿四周,一切和初到时没什么两样,珏灵正站在他淳和道人张至简身边,轻声说着什么。

顾震清了清嗓子,语气中仍带有一分虚弱“不知诸位道长带小子来此,所为何事?”

张至简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胖胖的圆脸上神色凝重。

顾震有些心虚,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只是在命悬一线之际误闯那位“珏灵道长”的洞府,即使犯了道教戒律也绝不至死,心下便多了分底气。

但是张至简一开口便摧毁了顾震的所有依凭。

“顾震,你对家师失踪一事是否知情?”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