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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大梁官员接旨向来都得下跪,管你职位高低,不下跪接旨,多少能被人称一句僭越。
但是太后当初听闻焉已云双腿受伤,加上大月战败退兵,只来得及让惊夏给焉已云下诏让其退兵议和,也没说可以让对方免跪接旨。
所以,惊夏也没有办法,只能尴尬地杵在原地,看着焉已云闻言神色平静,对一旁的部下伸出了手:
“扶我一下。”
“将军!”
许起潭已经跟了焉已云好几年,可以算得上是心腹,自然是知道对方现在伤的有多重,闻言着急地上前几步:
“您伤还没有好,万万不可”
“我说,扶我起来。”
焉已云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余光轻轻抬起,瞥了一眼急的抬头纹都皱起的许起潭,最后还是缓下神情,轻轻叹了一口气:
“礼不可废。”
他这句话,看似是在妥协,其实是在警告自己的部下。
虽然隔着千里,但自己今日若是不跪,京中关于他要造反的传言理由又会加上一条:
见旨不跪。
许起潭知道他的意思,身躯微微紧绷,忍不住咬紧了牙关,在心中暗骂一句。
该死!
太后不愧是垂帘听政长达四年之久的太后,这一招果然暗藏他心,既是传旨,又是试探。
思及此,许起潭深知小不忍则乱大谋,只能恨恨地攥紧拳头,转身时铠甲在地上拖曳出金属撞击的声音,瞬间便已半跪在焉已云身前,将手臂放到了对方的身侧,神态恭敬:
“将军。”
焉已云面色不变,将掌心搭在他的手腕上,微微一用力,忍着自小腿处蔓延如钝刀子割肉般的剧痛,稳稳地跪了下去:
“臣听旨。”
“奉天承运,太后懿旨。”
“今大月国战败,我军实力亦损,月国使臣已前往都城议和,令尔速速撤兵返京,不得有误。”
“钦此。”
撤兵?!
这两个字如同九重天上的天雷般当头劈下,惊得许起潭神思恍惚,当场愣怔在地。
他现在不仅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还怀疑拟旨意的人脑子出了问题。
几年前,先帝病危,朝中右将军林卓迩勾结外邦造反,朝野动荡,大月国趁虚而入,起兵攻打大梁,竟然恬不知耻地占领了与大梁交界处的四处绿洲和地区,还劫掠了几座兵力空虚、规模不大的城池,且有深入之势。
在这之后,虽然五皇子兰云牵即位,但因为年岁尚小,所以身为太后的沈红烛只是急匆匆派焉已云的父亲焉似誉带领兵马平息大月国的入侵,转头就忙着替自己的儿子斩草除根。
沈红烛并非是标准的大家闺秀,她出身草莽,大字不识几个,只是因为先帝下冼州时无意间相中了她的颜色,觉得对方与宫中的莺莺燕燕大不相同,便带回宫中封了最末的美人,宠幸了没几天后新鲜感过了,又将其丢在脑后。
但索性沈红烛脑子好使,自己的儿子被人害死之后,竟然奋发图强,用手段和心计挽回了皇帝的心,一路晋升至贵妃,盛宠一时,甚至在先帝病危最后的时光,因为精心照顾对方,引得先帝心软,最后求得先帝允许,将先皇后不受宠的遗子兰云牵割到自己的名下。
先皇后的父亲是当朝臣相,叔父则是禁卫军统领,他们见事情无法挽回,只能改投沈红烛的麾下,皇宫的血流了几天几夜,人杀了一批又一批,才勉强将这置疑压下,扶持什么也不知道的幼年傀儡皇帝上位。
皇帝这名头说的好听——
如果忽视前面两个字的话。
想到兰云牵,焉已云缓缓垂下眼,漆黑浓密的眼睫微微颤动,勾起一丝讥讽的笑。
不过和他一样,是被人操纵摆布的玩偶罢了。
“焉将军,接旨呀?”
惊夏疑心自己刚刚从焉已云脸上看到的一闪而过的轻蔑是假象,因为那样子似乎持续了还不到半秒,就被焉已云很好地压下。
“臣”
焉已云顿了顿,终于抬起头来,露出一双似淬了冰渣般清冷的双眸。他的身躯笔直,如一把在寒风中仍然不灭剑光的锋刃,飒飒凛然,嗓音淡淡,一字一句缠绕在舌尖,温柔却不显软弱,反而掷地有声:
“臣,不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