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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水珠从黑色的石壁上渗出来,汇聚在一起,滴落在地面上那清浅如溪流一般的水中,顺着地势往下汩汩的流着。水往低处流,人,却要往高处走。两侧清溪从石阶两侧缓缓而下,脚步声却逆着水流越往上越清楚。一直走到这洞穴的顶端,前面似是没了路一般,这才停下。
石阶尽头是一条泛着亮黑色的沟壑,沟壑之中莫名的漂浮着一股浓重的白色雾气,沟壑不深,约莫也就半人高,一人宽,可下面黑的厉害,加之白雾遮挡,往下看去,只能隐约瞧见里面来来回回地似是有一条迂回曲折的管道,却又看的极不清楚。沟壑对面,是一处黑洞洞的地方,好似是道门,却又不像一道门,此时正呜呜的发着奇怪的声响,门面上并无任何孔洞,却有一股股的寒风从里面吹出来,极其怪异。
火把被这寒风吹得来回晃悠,发着滋啦滋啦的烧声,泛着昏黄不定的光,映着一张苍老的、凝重的又略显狰狞的脸上。
渊劼一双混浊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最深处一处黝黑黝黑的地方,一言不发。蓝多角持着一根火把站在他身侧,即使迎面阵阵寒风,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也还是顺着面颊流下来,眼光也随着渊劼的眸子看向那风来的所在,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为难地看着渊劼:“吾王,咱们……”
蓝多角说到此处,渊劼右手一抬,示意他不要再说,继而双唇微微颤抖着,似是要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片刻,嗽了嗽嗓子,朗声说道:“我,轩野氏渊劼 祈定国石。”言罢,抬起左手,往前走了两步,将左手平伸而出悬在白雾沟壑上方,右手拔出腰间匕首,从左手手心上快速划过,手心中便冒了血,他左手五指并拢摊着掌心,微微一侧,那汩汩的鲜血便从掌中一滴一滴的掉落进沟壑中。在这静谧之中,除了火把的滋啦声,随着那血水落入沟壑,竟然传来几声入水一般的声音,如同这血并非掉在地上,而是滴在了水里。
这声音每响一声,蓝多角的身子就抖一下,眼睛不敢再往那前面的地方看,转而盯着渊劼流着血的掌心,那左手的手掌上有好几条伤疤,每一条伤疤,都是舒余血祈的痕迹,而此一次,他心中七上八下,他不知一会儿这门开了之后,会瞧见什么。
不多时,这沟壑之中嘎啦嘎啦的响起来,便是脚下的石阶都微微晃动。蓝多角往后退了两步,眼瞅着从白雾之中一大片阴影逐渐浮起,闭了闭眼睛,再睁开之时,面前已然多了一块巨大的白色石头,当当正正的将沟壑填满,像个梯子一般,稳稳的定在脚下。
渊劼长舒了一口气,收了左手,率先从那白色石头上踏了过去。蓝多角急忙弓着身子跟上去,到了近前,那一股冷风又消失了。渊劼侧过身子,看了看身后一直黑布遮面的定国卫,点了点头。这十二个定国卫分列三排,站在门前,两边各四人往两侧一站,单膝跪地,双手一拱举过头顶,中间四人伸手入怀,从怀中摸出一块形状奇特的玉石样的物事,一个接一个分别将那四块玉石放在门面上的四个凹槽里,继而两侧一站,对着渊劼拱手行礼。
渊劼慢行到门前,将右手五指分开,贴在那四个凹槽正中,闭上眼睛长舒了一口气,轻声念了一句:“舒余先祖护佑。”用力一推,这石门喀拉一声,被推了开来。一股寒气从逐渐变大的门缝中涌了出来,直至石门大开,一股浓重的带着湿寒的气从内中奔涌而出,便是渊劼,都缩了缩脖子。
待得寒雾散去,一块半人高的纯白色石头在屋中显现,石头中间有一个圆形的凹槽,那两块刻着王子名讳的玉牌,此时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凹槽之中。渊劼双手背着,缓着步子走入门中,蓝多角跟在他身后,转身将那石门关上。刚刚关上石门,却听渊劼颇为古怪的“咦”了一声,他心中一惊,急忙转头观瞧,但见渊劼站在定国石前,前倾着身子歪着脑袋正看着那两块玉牌。
蓝多角凑过去,也惊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手中的火把都险些掉了,口中不断叨念:“这……这可怎么会……”
渊劼沉着面色,静静地盯着凹槽中的两块玉牌,那两块玉牌晶莹剔透干干净净,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温润透亮。可本不该如此。
大宛,是舒余开国后第一代王的居所,而由此以来舒余历代的王,皆须由上一代的王同大宛护国公一同开启这密室之中的定国石,将几位王储的玉牌放入定国石凹槽之中,以血滴落在玉牌上。之后封门七日,借此地极寒之气将鲜血或沉淀变干或融化稀释。七日之后,开启石门,哪块玉牌上留有更多的血迹,哪块玉牌上的名字便是下一任的舒余王。
定国石历经百年,有了灵性。而定国石的选择,便是舒余王也无法违背。渊劼是舒余的王,是轩野氏的后人,他便是再喜爱牧卓,都无法逃脱这王族百年传下来的规矩。
可如今……
他想伸手去触碰那两块玉牌,却又将手悬在了半空没动。而是侧头说道:“小角儿,是不是我老眼昏花,瞧不清楚了?这两块玉牌之上……”
蓝多角此时拧着眉头,咬了咬牙只道:“吾王没有看错,臣……也瞧见了。这两块玉牌之上,都无血迹。”他伸手指了指玉牌下面:“可……可这血,却又在这两块玉牌地下的石头面上散开,这……这事儿……从未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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