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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西垂, 周遭的一切物事都黯淡下来,归于宁静。夜中的风带着凉意,却干燥的割人的脸。
沈羽坐在房前, 额头上还挂着薄汗。
西营不大, 放眼放去便可见全貌,在往外瞧便是及城的城头,看着城上星点火光,在这颇显寂静的夜中,格外温暖,让人心安。她径自坐着, 或许是因着此地一番西余风貌,引得她忽就想到了几年前的新都厥城。
数年光景,转瞬即逝。
营中点了火把, 鄙陋破旧的营房将将收拾的像些样子,军卒们疲乏的围坐在火旁, 没精打采的吃着手中凉透的干粮。凌恒开了几坛酒,吆喝两声, 便让困乏的军士忽的躁动起来,各个捧着碗都要争上一杯。而在一旁, 唯有那哥余兄弟二人, 相伴靠在一颗枯树之下, 在角落之中,离得很远, 瞧不清模样。若依着规矩,此二人挑动内斗,以下犯上,按律当砍手去籍, 若是沈羽脾气大些,便是杀了他们,旁的人也无二话。然沈羽终究仁厚,顾念他们终究也与哥余一族有些关系,何况年少气盛,这罪责总不该致死,便让凌恒从轻发落,改为二十鞭。而这军中的鞭子,又重又沉,沾了水狠狠地往人身上抽打,便是个莽汉,怕也要落得皮开肉绽。
凌恒走过来,给沈羽送了一碗酒,瞧着沈羽正径自发了呆,不敢说什么,便恭恭敬敬的退去。沈羽站起身子,手中端着酒碗,缓着步子往昌和、昌业二人走去。待到近前才看的清楚了些,瞧着这兄弟二人,相互揉着酸疼的胳膊,竟时而嘿嘿的笑两声。
二人见沈羽来,皆是一愣。片刻,才拖着受了刑的笨重的身子跪落在地,就要行礼。沈羽走到近前,蹲下身子摇了摇头:“不必行礼了,坐下吧。”她说着,将酒碗放在地上,也不顾及,便就这样席地而坐,指了指地上的酒碗:“喝两口,暖暖身子。”
言罢,瞧着这兄弟二人仍旧面露诧异,便道:“是怕我给你们下了毒?还是不敢喝?”
昌和思忖片刻,这才迟疑的端起酒碗,喝了两口,咂了咂嘴,吐出一口酒气,将剩下的酒都给了昌业,有些费力的挪动了身子坐正了,舔了舔嘴唇:“少公,为何还要给我兄弟酒喝?”
沈羽问道:“你二人,还有别的兄弟么?”
昌和呆了呆,面色微微沉下,许久,才道:“家中……还有个幼弟……”
他话音刚落,昌业轻哼一声,将碗里最后一口酒递给了昌和,昌和却又将这酒碗推回给昌业,昌业这才将酒喝了,抹了抹嘴,双手将碗放在地上,对着沈羽微微拱手:“多谢少公的酒。”
沈羽瞧着他二人的样子,微微抿嘴:“看来,你二人似是不愿提起家中这个弟弟。”
昌业笑道:“倒是无甚愿不愿意,只是幼弟尊贵,怕也不会认我俩这样的兄长。”
“我听闻,公输与希氏,自古以来便于他族不同,因着族中皆是莽士勇夫,每经战乱便要冲锋在前,死伤无数,族中许多旁支,就这样逐渐没落,留存下来的,人丁也不很兴旺。早出生一些的,便要早入军中一些,晚出生几年,若是赶上好的光景,或许还可偷得一世安稳。是以,白沙地的规矩,越是年长,便越不受族中人的重视。想来,你家中的幼弟,自然更受宠爱些。”
“少公所言不错,”昌和似笑非笑地看了看昌业:“我二人,便是那早生了几年的人。公输一族,在白沙地受打压蔑视,我二人父亲性子软弱,母亲却个性刚强。昔年哥余乱时,因着哥余野叛了中州大羿,为一族带了灭顶之难,若不是为了我们兄弟几人,母亲怕早于哥余一族共存共亡,只可惜,便是我们到了白沙地,却难免受人白眼奚落。过不一年,母亲便郁郁而终,只剩下了那欺软怕硬的爹,依附着公输武衡,却不想竟熬出了头。”昌和说着,冷笑一声:“公输武衡新任族主,自然要表上一番忠心赤诚,要表赤诚,自然要让自家子弟入军行伍,可他却不送自己的儿子,偏让我兄弟二人做了傀儡。”
沈羽眨了眨眼,轻声只道:“便是因着此事,你们心中不平,便在军中招惹祸端?”
“他想让我们在军中节节高升,在皇城中为公输一族赢得一席之地,可我二人本姓哥余,便是能出人头地,又能怎样?不过就是为他那儿子铺路,为家中那宝贝的弟弟脸上贴金罢了。”昌业咬了咬牙:“若真如此,那咱们宁愿做个祸头子,好过做个任人摆布的傀儡。”
沈羽点了点头:“你二人苦衷,我听明白了。可你们因着心中的愤懑,将一腔怒气都发泄在不相干的旁人身上,却非丈夫所为。”
昌和叹道:“我们本也不想将事闹大,只想着寻个由头犯了军纪,到时我们便可远离军中,远离白沙,寻个安静的去处过这一生。可军中诸人,皆因着我们是公输武衡的外侄,总是留下几分薄面,我们心中愈发气恨,这才出此下策。但及今日,却是昏了头脑,冒犯了少公。若非少公宽仁,我兄弟,怕是身首异处。”
沈羽抬头看着夜空之中点点繁星,长舒了一口气:“我家中,也有个兄长。他待我很好,总是带着我骑马,练剑,尤其到了秋猎的时候,带着我到林中打猎。他极擅骑射,功夫也练得好。泽阳族中,上上下下都觉得他是个极好的少公。只可惜,龙泽之战,一夜之间,东余十六城皆失,吾王西迁厥城,我泽阳族人几近全灭,父兄皆死在大泽之中。”她说着,看着昌和二人目光闪了闪,眼眶有些湿润,却笑了笑:“这些事儿,许多人都听说过,你们也听说过。只是今日此时,我独自坐在这夜风之中,忽的就想起几年前,我在厥城的驿馆,也是如此的夜里,我一人坐在房中,静静地看着天上的繁星。而第二日,我便去了斥勃鲁。”
“泽阳一族,多出英雄。少公所言之事,咱们兄弟都听说过,只是不解,少公当年不过十六岁,还是个女子,何苦要扛起如此重任?”昌业颇觉迷茫,不解的问道:“舒余浩浩千万里,总有人可做狼首,也总有人能当的了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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