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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锁链声回荡在昏暗的天牢之中, 值守的皇城卫林立两旁,面无沉肃,不论那铁链声多大, 面上都不曾有丝毫的变化, 似是早已对此司空见惯。
魏阙坐在木桌边上,阴沉着脸色看着那一灯如豆,目光之中满是忧愤,却长久的不发一语。此时已然深夜,他这些日子熬得面色难看,任身边副将如何劝慰, 都不曾合过眼。
自吾王遇刺,已过去六日,这六日里皇城之中人人自危, 风言风语怕早也就传入了神木都中,加之那本就在国中的流言蜚语, 这一遭可谓是雪上加霜。荀寿与司寇陶雍本就因着这些事儿日夜难安,陶雍更是亲自带着赤甲军从神木都周边寻到了三处这些人的窝藏之处, 从内中搜到了许多黄纸卷轴,那卷轴之中写了不知多少祸国乱语。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荀寿与魏阙皆为国中重臣, 又岂会不知个中道理?但他们苦寻许久, 一年过去, 怎的也寻不到这些流言蜚语的源头究竟由何而来。若放任不管,总有百姓会为这谣言所惑, 与国不利。
魏阙捏了捏酸痛的眉心,会盟大捷,沈羽尚在,本以为国中自祖庙被毁之后总算是遇到了极好的事儿, 却不想又着了昆池女姜的道儿。他不像穆公,曾与这些北疆的怪人打过交道,昆池灭国之时,他也不过七八岁,只是听闻,却从未见过。而今总算是见识了这些人的歹毒。能一路遮掩,掩人耳目的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入了皇城,而今想起都让他冷汗涔涔。这几日他想尽了法子想要撬开这些人的嘴,得知西陲及城的消息,可不论他如何严刑审问,这几人都不曾说出只言片语。
若非两国对立,魏阙怕也要对他们敬佩几分。可如今他们的骨头这般硬,着实让他苦恼烦躁。吾王将养身子,他更不敢去扰,眼下他纵不知,除了等及城的消息,还能做些什么。而转念一想,便是等来了消息,这消息,又是否真实?越做这般想,他的眉头皱的越紧。只觉眼下形势紧迫,坐立难安。如此想着,便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更深露重,魏将一人在这天牢之中垂目苦叹,若让旁人瞧见,怕又会在那流言蜚语之中,多填几笔了。”
魏阙一惊,慌忙抬头,竟见昏黄烛火之中,沈羽不知何时已然站在他身前,此时正低头带着笑意看着他。他慌忙站起身子,因着疲惫身形不稳,竟将那桌子撞得晃了两晃。沈羽扶住魏阙,“魏将,想不通事情,也不该让自己太过疲惫。”
魏阙又是一叹,拉着沈羽复又坐下,给她倒了一杯凉茶:“吾王可好?”
沈羽点了点头:“比前几日好了许多,但她身子虚,要到大好,还需要些时日。”她说着,环视四周,瞧着那通往牢中的铁门,眨了眨眼:“那些人,还不招供?”
魏阙苦恼的摇头:“除却当日说了自己是昆池女姜之外,再无其他。可他们便是不说,咱们也能知晓他们是何人,说与不说,毫无差别。”他握了握拳头,咬牙只道:“这三人骨头硬的很,不论我们如何审,都一字不说。”
“总归都不会说,魏将又何苦在此处与他们耗着呢。”沈羽低垂眼睑,吸了口气:“昆池灭国尽二十载,他们还能在昆山极寒之中活下来,甚至可长驱直入到神木皇城,凡此种种皆是为了复国,报当年之仇,能有这般的毅力,这些人,可不似中州大羿那般好对付。及城篆伯也曾与他们交手,而今也拿他们没法子,看来此事若想从他们口中探得消息,只怕难上加难。”
魏阙愣了愣,只觉今日的沈羽言谈举止皆不似前些日子那般拘泥谨慎,又听她口中所言竟还提起了过往的事儿,当下眨了眨眼,又揉了揉眼,定定地瞧着她。想及这些昆池人便是易容假扮穆及桅才入了皇城,眉目之中竟晃过一丝狐疑:“你是沈羽?”
沈羽笑了笑:“魏将,是困得恍惚,瞧不清我了么?还是把我当成那易了容的昆池人?”
魏阙往后坐了坐,又瞧着沈羽,却只是皱着眉不言语。
沈羽知他心中所想,当下一笑:“昔日吾王被先帝逐往昆边寒宥,是魏将冒死将这消息告知于我。此事,我还记得。”
魏阙闻言,这才吁了一口气,坐正了身子,可只是一瞬,便又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似是刚刚缓过神儿来一般,面上腾起一抹喜色,便是说话都有些含糊:“少……少公,你……你想……想起……”
沈羽拍了拍他的胳膊,点头说道:“我想起来了。”
魏阙猛地一拍桌子,喜道:“好!好啊!”言罢,便是大笑:“这几日愁云惨雾,如今阿林变沈公,可算遇到了些好事儿!”
沈羽亦是跟着他笑,却又微微沉下面色,轻声问道:“今日我来,一是想问问此事进展,二来,想让魏将与我说说,这些日子国中谣言四起之事。”提起此事,她分明地瞧见魏阙的面色忽的沉了下来,原本带着的喜色也渐渐被忧愁代替,她心觉此事不小,当下又道:“看来,此事颇为棘手……”
魏阙叹道:“七月二十,国中稷礼。入夜之后,皇城忽降大雨,雷劈祖庙,一夜尽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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