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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余阖拿了纸笔来,放在桌上敲了敲,便说道:“既是吾王与沈公的旧识,我也便不怪你险些烧死我的事儿了。想来,你亦是我舒余中人,眼下你不能说,应也会写吧?”
依克看了看他,眼神之中的杀气荡然无存,只是点了点头。
桑洛叹道:“依克,我猜你这四五年中,经历了许多事儿,当日分别,我二人被乱党抓了去,此后便再没了你的消息。当日你中了蛊毒,是如何活下来的?”
依克看着桑洛,侧耳听着,便即拿起笔在纸上歪歪斜斜地写了起来,片刻落笔,指了指。沈羽看了看纸上文字,虽写的错漏百出,好在尚能看懂。
“他说,有一老者救了他,那老者无须,身边,还有个包着头的叔公。”沈羽看了看桑洛,沉吟道:“当日能解蛊之人,怕也只有他了。”
“蓝盛。”桑洛沉声说着,便是一叹:“是了,当日便是他与蓝多角一同前来救了我们的。”
“那与他们分别之后,又如何了?”沈羽又道:“你是如何被人抓到此处的?”
依克听着她说,又红了眼眶,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便又在纸上写了起来。沈羽凑了过去,随着他书写,轻声念道:“我回返村中寻父亲与妹妹,村中大火,死伤无数,我父身死,妹子重病。我带妹子上路,欲往龙首山去寻兄嫂二人……”她念到此,顿了顿,面上染上了浓重的悲伤,又吸了口气,接着念道:“不知方向,四处流离,至于临城外郊野,遇国主与数人。”
“国主……”桑洛轻声叨念,“你是说,如今昆池的国主?”
依克不住点头,桑洛又道:“那时,他的腿是断了么?”
依克愣了愣,微微摇了摇头。桑洛略一蹙眉:“看来你遇见他时,牧卓与伏亦尚在。”
依克埋头复又写着:“他欲杀我二人,却瞧见我胸前痕迹,并未杀我。”
几人看到此处,皆是微微一愣。依克放下笔,将自己衣衫敞开,指了指左胸口处的一抹痕迹,众人探头看去,正见他心口之处有一火焰一般的疤痕,瞧起来似是从小便被烙在身上的。魏阙一拍脑袋当下说道:“这痕迹我曾见过,当日在皇城之中行刺的那几个刺客,胸前也有如此的火焰痕迹!”
“如此看来,这烙印,便是昆池女姜彼此相认的印记。”哥余阖沉声说道,又看了看依克:“小子,你还真是昆池遗民啊?”
依克微微皱了皱眉,眼光黯淡,提笔又写:“自小居住雀村,不知昆池。我与妹子被他们带走,一路往西,停于雪原。后知战事,我不愿,国主囚我幼妹,以毒喂之,又酷刑与我。为保幼妹,唯有听命。而后四年,为奴为仆,勤习武功换其信任,待立军功,方能换得解药……”
“如此说,女姜恪用是以你的妹子为要挟,让你替他卖命?”龙玉轻声问道:“可你既不从于他,又无甚本领,他大可一刀将你杀了,何必还要要挟与你?”
依克重重叹气,提笔写道:“昆池人丁稀薄,有先祖立规,不可同族相残。而我不忍见妹子受苦,生不如死。”
沈羽但见那满纸的字,只觉心中怅然,不由叹道:“只可惜当日,我们未能顾得上你,若非如此,你也不至于此。”
桑洛只道:“依克,数年之后咱们尚能再见,亦是缘分。而今你经历许多,应也深知昆池国主的残暴无情,你自小生在舒余长在舒余,不论你是否昆池遗民,你亦是我舒余子民。我且问你,若眼下我们给你机会,助我们攻破昆池女姜,救出你妹子,你可愿意?”
依克看了看桑洛,又转而看了看沈羽,片刻,点了点头。
桑洛吁了口气:“魏将,你带他去吧,让他沐浴更衣,好好休息一日。将知晓的事儿都写下来。”
魏阙当下拱手应了,便带了依克下去。桑洛想了想,又看了看哥余阖:“哥余,你与魏将同去。”
哥余阖当下明白桑洛的用意,挑了挑眉,也不言语,便就跟了去。
沈羽叹道:“没有想到,依克这孩子,竟受了这样的苦难。”
龙玉却说道:“吾王,依我之见,此人这数年之中经历坎坷,或许未必还是当日你们熟悉的那个人。万事还需得小心谨慎。”
桑洛点了点头:“阿玉姐安心,这也是为何我让哥余一起去的用意。”
沈羽面容悲戚,想及方才依克写下的经历,便觉世事无常变幻莫测,许久,慨叹只道:“只盼他如过往一般心中纯善,真可助我们攻破这昆池的防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