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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他注定命不该绝,就在他气若游丝行将绝命之时,遇到了正好路经此地的医圣谷谷主。
那日谷主正好心情好,原本病患千里求医他也未必高兴一看的,见他那日四肢尽碎,经脉全断,容貌被毁却还剩一口气的情形,不知怎么就有了自我挑战的兴趣,觉得如果能把这样一具几乎全毁的躯体挽救重造出来,将是多么有成就感的事情。
他被抬回了传说中无人知晓在哪里的医圣谷,谷主花了两年时间替他接续手脚的骨头和经脉,又花了一年时间重新替他造了一副面皮,并且修复他被浓烟熏哑的喉咙。
那几年他浑身裹满纱布浸泡在药汤里,忍受着胜过刮骨锥心的痛楚,喝下数不尽的苦药……
三年后,他怔然望着铜镜中陌生而苍白的脸,开口时,发现连声音也变了。
他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谷主说,他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行走和生活,但因为这具新身体太过脆弱,经受不起一点病痛侵蚀,所以他需要格外小心才行,而且每年都要回医圣谷,在药汤中调养月余,才能勉强活个十来二十年。
他心中死水微澜,十来二十年对他来说已经足够。
救命之恩如山重,他跪地重重拜倒在谷主面前。谷主怜他悲惨遭遇,见他天资聪颖,于医学又颇有领悟力,便收他做了关门弟子,将毕生医术倾囊相授。
第四年的时候,他按捺不住回了一趟宁阳。因为心中牵挂着母亲,母亲定然以为他已经死了,不知会伤心成什么样子。如今他换了一副模样回来,又要怎么跟母亲解释这一切,他心中隐隐发痛。
还有父亲,和那个人,他想知道,用他的性命换回来的日子,他过得可好?
没有想到迎接他的不是旧家门和母亲的笑脸,而是贴着封条的废弃庭院和荒野中一座座坟墓。
三年前,大将军温归鸿勾结外敌意图谋反,全家一百二十余口人被满门抄斩,温归鸿潜逃自今未被抓捕归案。
客栈的店小二义愤填膺地跟他说起温归鸿造反的旧事,他猝不及防地吐出了一口血。
凄凉的月色照在孤坟之上,他颤抖着手,一遍遍地抚摸着墓碑。
“阿让,跑得慢些,当心跌倒…”
“阿让,鸡汤好喝吗?”
“我的小阿让又长高了…”
记忆中亮起明媚的光,娘亲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娘亲的手如绵似锦抚摸自己的脸,娘亲望着自己和煦如春风的微笑…
如今,他的娘亲,变成了一块冰冷坚硬的石碑。
世上只有娘亲最爱阿让,而娘亲到死,都没有能够见到他一面。一千多个日夜他所承受的痛苦和折磨,从此再也无人述说,他成了飘荡于世间的一缕孤魂。
那夜墓地的大雨寒冷刺骨,他抱着母亲的墓碑痛哭嚎啕,脸上倾泻而下的不知是雨水还是血泪……
左子衿从梦中猛然惊醒,在黑暗中睁着惶恐的眼睛,喘着粗气回不过神来,背上的冷汗湿透衣襟。
火堆中的树枝已经燃尽,只剩下微弱的火星,他看到自己身上盖着的衣裳,立刻嫌恶地将那衣裳扔到脚边。
他缓缓转过头去,望着不远处靠着石壁沉睡的上官逸,黯淡的火光中他的脸有些许扭曲,眼神逐渐冰冷狠绝。
他扶着崖壁站起来,悄无声息走到上官逸身边,弯腰捡起他放在一旁的剑。
宝剑离鞘的寒光照亮了他脸上的决绝与忿恨,数年压在胸间无法言说的悲愤在这一刻溃堤而出,他定定地望了上官逸片刻,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剑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想起男主和男二还在崖下,有几日没有打捞了,赶紧爬上来让他们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