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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头静默相对倒酒喝的时候，龚明在外边匪夷所思，几次小声嘀咕：“不会是真的吧……如果是真的，也应当是扮相的错，樊甘喜欢的还是女人。现在戏班子里的小男孩妆面一个比一个阴柔，演得比真女人还像女人，什么毛病？”
元钦芒刺在背，反复看时辰，只盼不得探视时间早早过去，不叫龚明反复提及这茬。
煎熬间，里头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什么重物落在台面上。仔细一听，却又能听到里头两人说话的声音。
樊甘的声音比刚才小了许多：“明怀，若有来世，我当娶你做正妻……”
龚明刚欲起身进去一探究竟，听到动静又安心坐下，还再度开启旁白模式：“说情话就说情话，怎么调儿都刻意起这么低，跟个濒死的老头似的。怎么，还防着我们哥两听到？”
钢铁直男磕了几粒花生米，又似乎把断袖的事消化完了，拍拍大腿道：“好就好呗，男男相好又不犯法，我又不会抓他。”
回应樊甘发愿的，却是另一番论调。不知怎的他没有在樊甘说完后立即回复，拖拖拉拉，似乎刻意等着什么。
“不用了。”司明怀声音轻轻软软的，像是哄睡着的小孩，“你不欠我的，我只是下错了注，愿赌就要服输。”
偌大的牢房里，没有再出现樊甘的声音，只司明怀清冷的声响盘桓着带来些许回音：“我早前不是真心跟你。”
“我们这些做伶人的，谁不是走投无路身似浮萍。命都捏在班头手上，面对侯府世子更是不敢违逆。”有酒水的声音，似乎是司明怀也为自己倒了一杯酒，“那时我十六岁。我就想，被充作女人活着，和冒着忤逆侯府世子被处理掉的风险搏一把，哪条路更好走。”
“不是谁都有搏命的勇气。我只敢选你，我没得选。” 牢房里头反复传来倒酒的声音，“后来你承袭了爵位，邀我进府。我便知道你疼我，也会肖想我要是求你，你会不会给我自由。”
“可是我要自由干什么呢？我一日做了伶人，做了你的人，便是终生的烙印。我没有别的身份，我无处可去，我走到哪里都藏不住这一身贱骨烂皮。我不过看着风光，其实从来都没得选。”有酒盅落地的声音传来，“留在侯府，尚且还能得一个安稳日子和半世荣华。无人轻贱我出身，无人赐予我风霜。偶尔……甚至还能感觉到自己是被怜惜着的。”
“樊甘，你予我温情，赐我富贵。我感激你，才一直想方设法保全你。但也仅此而已。”有缓慢的脚步声，似是从牢房的一头踱到了另一头，“你下辈子不要来找我了。”
“下辈子我想见识天高海阔。”
“下辈子我想自己择一知心女子，而不是被人挑拣身不由己。我不要再像傀儡一般容不得半点行差踏错，一辈子活得小心翼翼。”
“下辈子我不要再与任何人的命数绑定。你总以为我能独善其身，可你不知我实在是厌倦极了这枷锁……”
此话之后，好一会儿都没有响动。
龚明等了一会儿，耳朵都贴在了墙上，在新世界的门口反复横跳：“看来还真不是有情人，我就说男人与男人之间哪能真的相濡以沫。这侯爷怎么没声不会是气坏了吧……诶，老弟，你怎么脸色这么差。”他回头，被元钦冷白的脸色吓了一跳。
元钦下意识挡住脸，只觉得自己额头太阳穴一带都凉飕飕的。他心脏好似被谁捏住般闷闷地不快活，坐不住地起身，躲避龚明探究的视线：“□□静了，我进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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