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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含白着一张脸直打哆嗦,而葛悦宁虽然与她们不是一伙儿的,脸色却也没好看到哪里去,更遑论杨茹艾与王如衣都曾口出恶言,想来现在心里头也是直打鼓。倒是那名仇文儿虽然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话,但脸上也是不可避免地带着惶惶不安的表情。
蓝姑姑沉吟了一会儿,这才做出她的判决:“我只是一个教礼仪的姑姑,没有越过洪掌事、直接责罚小姐们的权力……但是眼下见你们如此却很是伤心。”她又停了一会儿,走到了一旁,站在一个可以同时看着在场六位小姑娘们的位置,这才说道:“方才的事情且就此打住,我会将所见所闻都禀报给安秀宫掌事的洪舒,让她来为你们定夺。”
“皇后娘娘命我来安秀宫教礼仪也是好些年了,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能得心应手,想来这也是我的过失。”蓝姑姑优雅从容地收起了自己手上的鞭子,道:“若是今年的课业都结束了还没能矫正你们的礼教,我便得向皇后娘娘请罪了。”
杨茹艾听了面色一惊,道:“蓝姑姑,是我们失仪,往后我们会更加用心,谨记姑姑的教诲。”
王如衣见杨茹艾如此说,也顺势道:“姑姑,今日是我们的不是……如衣看着茹艾被先生夸过了的画给葛小姐毁去,这才一时因为抱不平而失了仪态。如衣往后会谨记姑姑教诲,绝对不会丢了姑姑的脸面。”王如衣这言下之意便是将所有的错都给平摊到了众人身上,并且千错万错总还是葛悦宁错在先、而自己也仅仅是杨茹艾的帮手,只要把这门过错压在自己赔罪的台词前,自己犯错的事情就像是一切的后话一般总能够轻轻揭过。
江含看了自家的姐妹们一个个赔罪,也嗫嚅道:“姑姑,是江含不好。”她知道自己刚才说得过分,也就乖乖地赔罪,尽可能地简短自己的语句、就想避重就轻。
蓝姑姑的表情在瞬间彷佛松了开来,随后又绷紧道:“葛小姐往后也得留个心眼,如此不细心,往后将墨也泼了该如何是好?”
葛悦宁脸上闪过一抹委屈,但也福了福身子道:“多谢姑姑教诲。”
最后,蓝姑姑终于将视线重新放回冯芷榕身上,但也不多言,只是道:“晚些这里又要开课了,冯小姐若没什么事情,便先离开这殿内吧。”
冯芷榕端端正正地道了声”是”,也没展现过分恭敬的语句与礼节,便大大方方地离去。走到了这房间的门口处,又是一个从容的转身向还在室内的众人行了个简单的礼,这才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能感受到身后的视线与各种复杂的情绪,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她早该在那时候向葛悦宁搭话时就要了解一个女孩子会在教室那儿独自地哭,肯定不是因为想家、而是因为和人有了龃龉。
当时的状况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她并不知道、也不能判断对错,但那当时她只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得不去搭话──除了自己也想图点线索外,还迫于身后站着鱼竹与方纯二人的压力。再者当自己进到了殿内,站在殿门口的宫婢们还有葛悦宁身旁的两名宫婢也让她不得不开口。
比起双手拍拍、一切都事不关己的态度,她还点替自己调上些带有亲和力的色彩,那便是皇后施予她的考验的一环──但她不劝慰、不站队,就只是悄悄地将话题与葛悦宁的注意力转移了过来,其余的什么也没多做,这算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应对办法。
亲切、入俗,却又不滥和稀泥。
这些事情都是她前世做惯了的。
她打从前世的儿时开始,便对什么事情也漠不关心,只在乎自己眼前有趣的玩意,也因此常常落得一个不近人情的评价。这样的个性致使她就算没主动去得罪人,背地里讨厌她的却也不少。
她前世是个记忆力极好的孩子、学东西也特别得快,若说人人考试前总要读个三遍书才能有八成好、她只消看过一眼便能铭记入心,是以她向来是班上资优生等级的人物,课业好、也不惹事,总让师长们赞许。
但这样的表现总是会让一些人吃味,加上她又不特别去经营人际关系,因此在团体内还是遭了不少罪,像是什么找不到人与她分组报告、活动等等还算是小事,跟在后头毁坏她的作品的事情也曾有过,而这样的事情直到她投入职场乃至后来退出戏剧界以前都还偶尔发生着。
后来,她才学会将自己的锋芒好好地收敛起来。
她开始将自己总是能够达成顶目标分数开始慢慢地调整,要考几分便考几分,不过于突出、也不会糟糕地不忍卒睹。
她也开始学习了怎么跟人交流,在一路上磕磕碰碰的学习当中,她也是到了成年以后才算”学有所成”,而这样的变化倒也不是她愿意用心,而是想省下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前世她死于非命、年纪又轻,但在天生的资质与职业的磨练下总算也能将这些事情做得挺好,至少挑不出个错处来。
当然,她也不是没有感情的人,只是在她毫不在意的部分容忍力比一般人高上许多──就拿刚才说的那些事情来说,对她而言那不过是女孩子之间的过家家,连点压力也都算不上。
真要说来,皇后可是可怕得多,这一句顾左右而言他、下一句便能把话刀子扔到自己脑门上!
比起皇后,那些天真无邪、富有小心机的少女们还真是好对付。
冯芷榕趁着众家小姐们还没开始上课、都还聚在北面花园休息的时候简单地将其他地方又绕过一次、摸清了安秀宫内的配置,这才回到了谦恭院内。
谦恭院的门口有两名宫婢守候,也如同冯芷榕在宫中所见的宫婢一般目不斜视、也未曾说话,彷佛脚底生了竹竿儿一般地站得直挺挺的、纹风不动。
冯芷榕进到宫里也有几个时辰了,在一路的暗中观察下只道是宫中规矩森严、也没理会,便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而始终跟在她身后的鱼竹与方纯见她进了房门,便也主动地站到了门口守着。
冯芷榕这才踏进房门,便觉得这房间内有些许不同。
除了靠墙摆在桌旁的那座书柜原本只有不出十本书、现在却给全放满了以外,挂着的那幅字画也被撤了下来。
冯芷榕凝着眉环视了房间周遭,又走到了梳妆台跟前左右看看,便是梳妆台旁多了一只大箱子,就连床下也多塞了一只小箱子。
她犹豫了一会儿,便伸手去揭箱。打开来便是一套又一套的衣物,折迭地很是整齐。
盖上了箱子后又将梳妆台的抽屉打开,果然填满了饰品与胭脂。
想来那床底下的箱子也是这般、无须再看了?
冯芷榕在心中叹了口气,这才下定决心摆脱了自己的惰性,将床底的箱子拖了出来。然则她再想打开时,却是发现这只箱子竟然给上锁了──而根据她刚才翻找梳妆台的抽屉,也没见到半把钥匙,想来是不在这房间内了。
放进人家房间的东西却不许人看,这有没有道理?
冯芷榕又是叹了口气,索性将箱子推了回去不再搭理。反正这年头这般箱子只要没有异味或怪状,总不会有什么事情,毕竟这年头哪来的什么遥控炸弹或者定时炸弹之类的恐怖攻击?
况且她冯芷榕在这辈子除了方才的几个小丫头以外,还没树敌呢!总不用担心什么莫须有的罪责吧!怕什么?
想到这里,她索性走到了书柜旁要看书,却是还越过桌边到达书柜旁,便看得外头依稀有人影。
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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