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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秀宫北面的区域大致上分为三个区块。
在正殿以北有座小花圃,是给小姐们莳花弄草的地方,再更往北是一排屋子,正中间最为宽阔的屋子是北殿、也就是给安秀宫众家小姐们午后休闲的场所;而北殿两侧各自座落一间对称的两层小楼房,西面称为兰阁、是蓝姑姑的屋子,东面称为蕙阁、是洪舒姑姑的屋子,两者规格相同,一层楼用于歇息、一层则用于办公;至于蓝姑姑所言的北面花园,得从北殿与两栋阁楼中间的走廊穿越而过方能前往。
平时闲暇的时候,例如午饭后一个时辰的时间或者每隔五日的休沐日,众家小姐们多会聚在北面的花园处闲逛或者在北殿内品茗、斗棋,亦是十分热闹、一丁点儿也不见无聊。
其中自然也是有些小姐们更宁愿在自己的房间内看书或者因为贪嘴而跑到东面的屋子内拿些点心与密友们共同享用,但这些冯芷榕都还没经历过、也没什么兴趣。
当冯芷榕穿过了回廊,来到了花园时,果然看见许多比自己年长些许的姑娘家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或笑或闹、很是开心。
据冯芷榕所知,安秀宫内目前包含自己在内也就三十一名正在其中学习的女子们──然则放眼朝中大员们如此之多、功臣或也不少,想来总和的子嗣或许不下数百,但能够入宫学习的女性们却是如此稀少,这也让冯芷榕忍不住升起了一些疑惑。
冯芷榕不愿唐突出现在花园中,是以她选择先沿着最外围、人也最稀少的步道开始,再螺旋状地越走越往内靠。她选择以螺旋的模式由外往内绕的路线其实也没有别的原因,只是想勘查一下安秀宫花园的地形、顺带观察正在花园里的少女们的姿态──只有凡事都得先熟悉了,才能避免任何可能的意外发生。
北面的花园也几乎是对称的布置,东北角与西北角各有一座能容纳六至八人左右的凉亭,凉亭旁各有一座池塘,两座池塘之间有条小河道相连,各自又有绕出安秀宫的水道,看起来是活水。
其余的步道有宽阔到超过十尺宽的、也有窄至只能容得下三人并肩行走的小径,一旁点缀着四季的花草树木,设计上简约而雅致。
她这厢假装着自己正在赏花草风景、一面熟悉着花园的道路,另一面自然也就有人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宫中的一切都是一双双眼睛睁大看着的,虽然有些小姐们已经将视线投向她那边,却也少有人敢明目张胆地指指点点。
冯芷榕这才觉得奇怪,难不成这些小姐们当真都与杨茹艾一行人不一样,都是识得大体之人?
她才不信。
正想着为什么那些小姐们为什么会与杨茹艾甚至是江含等人有这么大的差异时,简直是说曹操、曹操便到──
自己走着的这条石头小径只有三个人宽的距离,再往旁就是草坪。
虽然草坪上头明显地有被人踩过的痕迹,但是人就是这么奇怪,越是狭路相逢、越是要守着那不甚严苛的界线,彷佛这样的界线就代表着她们的尊严一般,得死死地揣着。
朝着冯芷榕这头走来的是杨茹艾与另一名看起来年龄稍长的少女。那名少女神色冷然,却似乎不是故意摆着的脸色、而是天生使然。
杨茹艾看见冯芷榕、脸色自然没好到哪里去,而身旁的少女神色隐隐一动,似乎是察觉了杨茹艾的不对劲。
冯芷榕本来就打算重新与杨茹艾打好关系,加上自己内心早就是名成年人、并不会因为昨天的事情耿耿于怀,因此也就顺势屈了屈膝做了个平辈的礼节,道:“杨姐姐,又见面了。”
杨茹艾看着冯芷榕先行了礼,这才不情不愿地回礼道:“妹妹多礼了。”
冯芷榕又对着杨茹艾身旁的少女行了平辈的礼节道:“我姓冯、名梓容,是詹事府冯詹事的女儿,昨日才来到安秀宫,今日头一日开始学习,姐姐有礼了。”
那名少女的仪态也非常好,行礼的举止间并没有多余的动作:“赵明韵,家父吏部尚书。”
冯芷榕又是按了按身子答礼,这才与杨茹艾说道:“杨姐姐,昨日梓容让江小姐给气了,连带姐姐也被牵连了进来,这厢得向姐姐赔罪。”说着,又按下了身子不愿起身,而她的言词之间也明显地将杨茹艾与江含之间分了个亲疏。
冯芷榕嘴上说得从容,心里头却是忙着估量着杨茹艾与身边的赵明韵究竟是什么关系──赵明韵自称为吏部尚书的女儿,而那吏部尚书可是正二品的官,加上吏部又是主掌着官员的任用、考核,虽然有关杨茹艾父亲杨栋的升迁应是隶属兵部管理,但从前杨栋是个前军经历司的经历、是文职,或许这当中也与赵尚书那头有关才是。
大烨当朝可是规定虽然武官诸如校尉与将军等武职是经由武举而来、归给兵部管理的,但位于军中的文职也多因为是从吏部那儿借调科考而来的文人,因此还是有不少职位得过过吏部的印子。
虽然不知道年代久远、也不确定是否跟吏部有关系,但若能多一分摸索、或许也能找出些什么值得研究的情报来。
赵明韵听了冯芷榕的话,便是略微偏头对着杨茹艾道:“人家可给你赔罪了。”
杨茹艾也看了赵明韵一眼,却是心里还是有气,也道:“明韵,昨日的事情我真没骗你。”
“但是冯小姐说了,她是给江含气的。”从赵明韵的口中能听得出她对江含没什么好感,因此这厢倒有些偏坦:“且不论冯小姐让你觉得别扭,但我便说过那江含还有王如衣都不是好人、但你偏要与她们在一起;伯父可是嘱咐过我要好好照顾你,但我却总觉得力不从心。”
杨茹艾跺了跺脚,驶了性子没再说话。而冯芷榕这时也趁机道:“赵姐姐,杨姐姐会生我的气也是正常,毕竟昨天被那江小姐的声音吓着,顾不得一时口快……昨天晚上我也反省过了,本还想着今日不知道该怎么跟杨姐姐道歉,却不想碰上了这个好机会。”
赵明韵点了点头,看来她对昨日的事情也略知一二。”那江含并不是什么好人,你也别往心里去。”
杨茹艾看见赵明韵如此说,便也随口道:“那我便原谅你了。”随后又对着赵明韵道:“昨天我被先生称赞的字画让葛悦宁给泼了脏水,江含和王如衣是在给我出气,她们也没别的意思。”
赵明韵皱了皱眉,道:“葛悦宁是该与你赔礼,但你带着人去兴师问罪也就太过了。”
冯芷榕静静地看着两个人说话,虽然那杨茹艾可是正一品都督的女儿,但对赵明韵这二品吏部尚书的女儿似乎很是听话,两人看起来便像是亲姐妹。
杨茹艾呶了呶嘴,道:“那我不会要向葛悦宁赔礼吧?”
“葛悦宁这般胆小,看见你要跟她赔礼,不会多生事端?”赵明韵抱持着相反的意见:“你这样挺好的,反正也别再跟江含那些人往来了……王如衣再过半年便要走了、只消晾着她便好,却是你还要在这里待上一年半的时间,若再继续与江含那种人混着,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端。”
“江含的确很冲动……”杨茹艾这会竟然是帮江含求情:“她今年才入宫学习呢!只是少了点心眼、还不太懂规矩,往后慢慢劝着便是了。”
“不懂规矩?”赵明韵看了冯芷榕一眼,道:“冯小姐便是知礼仪的人,倒是你,原本这礼仪成绩还名列前茅呢,今日便被蓝姑姑训斥了。”
杨茹艾低下了头,没再说话。
说罢,赵明韵又与冯芷榕赔礼道:“把冯小姐晾在这里真是失礼。”
冯芷榕道:“不会,还谢谢赵姐姐与杨姐姐愿意听我说话,杨姐姐也说了要原谅我,心里的心结便是松了些。”
杨茹艾听着抬起头道:“只是松了些?我都说原谅你了!”
冯芷榕听了这话简直要笑倒,虽说昨日也是自己说得太过,但杨茹艾气焰过分嚣张也是事实,两人一来一往互相道个歉就算扯平了,却是这厢她又这般冲动地想要惹事、可还让自己啼笑皆非!
事实上,她根本不想与这种半大孩子计较,只是杨茹艾这厢话说得不上道,也让她得在心中斟酌了半晌,才开口道:“杨姐姐,这话便不在理了。”
杨茹艾听得冯芷榕又要辩驳,脑子不禁联想起昨日冯芷榕的伶牙俐齿,脸色自然也沉了下来。而一旁的赵明韵似乎也是想看看冯芷榕是怎么样的人,因此也没作声。
冯芷榕有心交好杨茹艾、自然也不会再将锋头指向她,而是道:“昨日与我针锋相对的毕竟是江小姐与王小姐,我的言词过于锋锐、波及了姐姐,这才想与姐姐道歉。但毕竟昨日在场的也不只姐姐一人,这心结……姐姐比我年长,可教教我怎么完全松开啊?”冯芷榕故意做出无奈苦笑的模样,而这点似乎也很奏效。
杨茹艾也茹冯芷榕意料中的一般,不是一味蛮横不讲理的人,一时之间也就缓下了神色道:“是我误会了。如果你想与江含和王如衣赔罪的话,我倒是可以替你说情。”
省省吧孩子!冯芷榕听了这话简直要昏倒。
她却没想到杨茹艾生得如此天真。还是说她脑子本来就不好使?
“多谢杨姐姐好意,但是……”冯芷榕面有难色:“除却江小姐昨日与蓝姑姑告了恶状以外,我也亲眼瞧见王小姐竭尽所能地想将杨姐姐推到前头呢,这样的人且不说我实在不愿意与她赔罪,就连日后恐怕也得避着点……”
冯芷榕说得为难,而赵明韵这时也开口道:“的确是不必赔罪,那二人一者冲动暴躁、一者奸险狡诈,的确是避开得好。”
赵明韵一面说着,又向冯芷榕道:“不过你也放心,今日江含可被教训得足了,蓝姑姑还说了要将她禁足一个月、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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