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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冯芷榕这份心计藏得深、也是纯粹地为了自己的利益着想,但只要想起附加价值便是能替杨茹艾这还算不错的女孩子导正视听、远离坏朋友,也就不那么犹豫甚至愧疚了。
杨茹艾个头高,隔着江含也能看见冯芷榕脸上的状况很不乐观。她这眼瞧得倒是心细,还发现冯芷榕另一边完好的脸颊似乎也不红润,不知道是被搧了那巴掌所以才隐隐发白,还是脸色本来就不太好?
杨茹艾如此想着,便也努力地将江含往后一拉,替冯芷榕和葛悦宁让出了一条路、让两人先行一步。
而那赵明韵眼瞧着冯芷榕与葛悦宁已经能够安全地离去,这原本已经冷下来的神色更显得冰寒,那双生得十分好看的丹凤眼彷佛能将人冻僵一般,极其冰冷的视线着实令人难受。只见她看着冯芷榕她们走远,这才缓缓地开口道:“江含,你可知道你今日这般行为的后果?”
在场的只剩下赵明韵、杨茹艾以及江含三个人,已经没有任何可以令江含出气搓磨的人物,江含的气焰这才萎了下来。只看她干瞪着赵明韵、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到好一会儿后又转念想着这赵明韵也不过是同在安秀宫学习的小姐、家门更非如保定侯赵氏那支一般显耀,论起出身与自己当是平起平坐的身分,这才开口道:“赵小姐,这是我与冯芷榕之间的恩怨。”
赵明韵牵了牵嘴角,道:“你这恩怨说得挺好,简直要让别人拿不出错处来……”
江含听了连忙抢着说道:“对!这是私人恩怨!外人管不着!”
赵明韵缓缓地说着,那一字一句可是带着不容忽视的威压:“我《大烨律》可是读惯了的,茹艾且听听我背得如何……”
杨茹艾听了这话后,脸色忽地变得难看──赵明韵虽然是吏部尚书之女,但对律法以及刑部可熟得很──若要说为什么,便是吏部用人任官都得有个准则,那些准则无一不与大烨律法相关。
而身为赵明韵的青梅竹马,杨茹艾自是晓得若赵明韵决定要收拾一个人,肯定不是如同冯芷榕那般光耍耍嘴皮子便能了事的。
赵明韵要收拾人,收拾的地方肯定会是牢房。
纵是这安秀宫里头的一切都由皇后主持,就算再怎么过分、顶多也是宫规处置,把人发放出去丢个脸面也就了事了,但赵明韵的话里就像是想把事情闹大一般……
想到这里,杨茹艾便下意识地想帮江含说话,但又看着赵明韵向自己投来的眼刀子,只得硬生生地闭上了嘴巴。
而那江含只知道赵明韵是吏部尚书之女、并不知道其厉害,自江含入宫学习以来成天也只是看着赵明韵清高地独来独往,就算是与其他家小姐们在一起、也总是最安静的那一个,每每都是沉默地看着一切,只在表情上淡淡地显露自己对于礼仪不周的不悦。
所以江含偏偏就是不知厉害,虽然心里头觉得不妙、嘴上还继续逞强道:“大烨律法?这干大烨律法什么事?”
只见赵明韵也没答腔,而是如她方才所说地一般背出了《大烨律》里头的条文:“骂詈一则有言,骂人者笞一十;诽谤三品以上朝廷命官,俱杖一百二,并枷号一个月……江含,你方才意指冯詹事家中的事情,我可是牢牢地听清楚了,也不怕没有证人,方才这儿的耳朵不只一对、你便看看届时还能不能回天……你许是不晓得冯家在陛下心中的分量吧?芷榕的祖父是大烨的功臣、她的伯父更是大烨的恩人,冯将军保家卫国、甚至战死沙场而尸骨未还,你却口口声声污蔑冯家人,却不晓得陛下与娘娘晓得后、是否会将施予江家的恩泽都给收回来?”说着,眼睛还看向候在亭子外跟木头人似的安秀宫宫婢们。
江含就算气焰再怎么张狂,毕竟年纪还小、容易被吓唬,听了赵明韵背出的一则则刑罚早是吓得腿软,加上后来赵明韵提起冯家功绩一事更感到害怕,还亏得一旁杨茹艾给扶稳了才没摔下去。只见她颤抖着双唇,道:“不过就是吵架,怎么会扯上刑罚?”
赵明韵才没空搭理她,又道:“你得庆幸你还没及笄、不会过于连累自己的本家。大烨律法有言,男女年满十五便能视同成人论刑、若是未满则减半。所以了,你只要鞭笞五下、杖刑六十便好,至于上枷一事倒是幸运,你年纪还没到、可以免刑。”
许是江含想象力丰富,这厢听了简直要昏死,但赵明韵却还没打算放过她,而是慢条斯理地向亭子外头走着,最后走出了亭子,才回头道:“你自己拿捏着要怎么办吧!我可要准备去上课,晚些再将你这荒唐事给呈报上去,包含你辱骂冯家武烈将军的事情、我想也该让人知道,这不但是对冯先将军不敬、也是对陛下不敬。”赵明韵口中的武烈将军便是冯芷榕战死的伯父冯正辉,他生前功绩彪炳、又是给当今皇帝亲自主持国葬、建立衣冠冢的,自是有一定的位分在,方才江含辱骂了冯芷榕、连带提及冯正辉,若是传了出去可当真没好果子吃。
杨茹艾这才想为江含说话,又听得赵明韵道:“茹艾,让她一个人好好想想。”这才狠下心将江含扶回了位置坐下,又道了声“保重”,才匆匆地离开。
江含没了能够扶持她的重心,还险些要倒了下去,但这重心一失、身子一晃,也姑且算是靠了本能给支撑了起来。
她许久没能说话,双眼透露出的不但是委屈、还有更多的是怨毒的眼光。许久,也不知道旁边来了人,直到那人大大方方地挑着自己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还拿起碟子上最后一块荷花酥吃着,这才将视线投射过去。
军师来了。
江含的眼眶这才泛起了泪水,道:“如衣,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