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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阳当空,乡野锄作不歇。正午时,妇童提壶担食自田埂而过,呼唤自家壮人稍作歇息,自来进饷。
陈仲业直起腰身喘了口气,将满是泥污的双手在屁股上蹭了蹭。拉下袖口擦拭着额头汗水。
虽是擦拭,但早已被汗水浸透的麻布短衫却反倒糊了双目。扔下肩上绑缚犁耙的草绳,踏着淤泥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向田埂。
“二蛮,快些歇息歇息,来来,喝口凉汤且散散暑气。”田埂上一老者裤腿卷的老高,正坐在草地上,一边用瓦罐倒着汤水,一边招呼着陈仲业。
“不用了梁伯,我自带了些吃食。”陈仲业从自家簸箕里,掀开遮布,捏了半张粗饼,朝老者笑着示意一番,也坐在田埂上吃起来。
老者身后,一孩童年约八九,正立在一旁腼腆笑着,质朴的小脸被太阳晒的黢黑。“仲业哥这水田硬是肥着哩,每年收成都比旁人多些。我要是有仲业哥这般能耐,也就不需阿爷这般辛苦了。”
一双纯净的大眼睛看着眼前已经犁了大半的水田,和倒在田里的两幅犁耙,满怀羡慕。
陈仲业看起来高高瘦瘦,却有股子牛力,寻常七八壮汉,拉扯不动,端的是一把农家好手。
由于家中排行老二,又有股蛮力,村落中人皆称呼他“二蛮子”。要说这富贵人家犁田,方有耕牛这种稀罕物。像梁伯和陈仲业这般普通清苦人家,犁田都是人力拉拽。自然是谁家中壮劳力多,气力大更要占优。
普通人家犁地,得一人在前拉纤绳,一人在后推搡方能勉强耕作。而陈仲业单手便能把住一犁耙,两副犁耙耕的是又深又快。
“二蛮儿这田地,啧啧啧,昨儿个隔壁村还有保媒拉纤的找我老汉问询你的底细呢!”梁伯痛饮完汤水,舒舒服服的吐出一口气。
将陶碗递给身后孩童,凑过脑袋来,眼带狭促道:“不是我老汉话多,你如今也到了成家的年纪,这般大事,怎还不知抓紧,老汉我有个远房亲戚。家有一女,乖巧可人,一手针线活,啧啧啧,漂亮的紧。。。。。”
陈仲业一脸无奈,这般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之前他倒是也询问过,但介绍给他的姑娘,年龄最大也才十四岁,这让他如何过得去心里那关。
便摇了摇头苦笑道:“梁伯,您老也知我家事,家徒四壁,这一亩水田也仅我兄弟二人勉强糊口,怎敢有娶妻的非分念想。”
闲话说毕,农人们皆自顾自找荫凉之处歇息去了,若是不抓紧时间恢复一下体力,下午那些粗重农活,便无以为继了。
陈仲业去到一颗树底,半依着树干苦挨着炎炎灼日。
一阵火风吹过,田间无处不在的紫云英摇摇摆摆,影影绰绰,看的陈仲业入了神。
他原本是二十一世纪一有为青年,有车有房有未婚妻。在那个物欲横流的快节奏生活中,却也过的颇为自在。唯一的爱好便是玩玩游戏,看看小说。
可能是熬夜看三国小说导致猝死的原因,(别学,真猝死没穿越的不包赔!)他穿越到了东汉末年,只不过比较倒霉,没有出生在帝王家,也没魂穿世家名人,更没有称霸系统,就这么普普通通的出生在了曲阿的一个偏远农户。
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那一身天生蛮力,也算是穿越而来的唯一补偿吧。没有家世门第,不通经史子集。也不敢做些行为怪异,不符合时代的言行举止。于是乎,为了生计,他十岁便跟随家人下田耕作,已经成为了一个土生土长的东汉农人了。
可惜这东汉末年,乱世渐起,朝廷一直处在被造反和去平叛的死循环中,解脱不得。村中多数家中无田的,要么落草成了寇,要么参军混军粮去了。
陈仲业父母早亡,家中唯有一个在战场受了伤的残疾兄长,和这一亩水田。越来越频繁的征赋和越来越高的税额,眼看着眼前这亩祖传水田也快养不活自己与哥哥了。
“仲业,仲业,不好了,不,不好了。。。”一黑瘦青年自阡陌中快速奔来,边跑边喊。
陈二牛是从村里一路狂奔过来的,见到陈仲业后才停下,拄着膝盖不住喘着粗气,差点晕厥过去。
陈仲业扶住二牛,倒了碗水递给他,陈二牛此时哪有心思喝水,强忍着中暑的眩晕感,断断续续的交代道:“仲业,你快回去,里正带着一群人正欲去你家,说是要抓你大兄,快。”
陈仲业闻言,顾不得大口喘气的陈二牛,拔腿就往村中赶去,连地里的农具也来不及捡,天虽炎热,但陈仲业心中却一片森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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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正陈曾家中,此刻院子里颇为闹腾,几名壮汉正把一个瘸腿青年死死按在地上,陈曾慢悠悠走过来,用脚踩在瘸腿青年脸上,眼中尽是嘲讽。
“我说瘸子,你说你都瘸了,你怎么还有胆子偷东西呢?是不是想让我把你另一条腿也打折呀,啊?”满是泥污的鞋底在陈伯业脸上碾了又碾。
“我没有,不是我。”陈伯业奋力挣扎却是徒劳,被人踩着的断腿处隐隐作痛,脑袋贴在地面,张口说话之间,不少尘土吃进嘴里。
“哼,不是你?正值农忙,这村里除了你便再无闲人,不是你偷的,还会是何人?是翠云婶子?抑或是林霞嫂?”陈曾朝四周扫视了一圈,围观人群中,被点到名的连忙摆手,示意与自家无关。有心求情的邻居们都怕惹祸上身,不敢再开口。
“看吧,都说没有,那不是你还能有谁?给我搜他身。”陈曾见众人唯唯诺诺的样子,不由得意,这些贱民就是如此,别人的事便多想插上一嘴,一旦扯到自身,那便避如蛇蝎。
两名壮汉将地上瘦弱的瘸腿青年一把拎起,按在墙上。陈曾使了个眼色,一壮汉会意,从怀中掏出一只鸡腿塞进了陈伯业的衣服里。
“搜到了,看!”壮汉举起手中的鸡腿,朝四周示意一圈。陈曾走过来,飞起一脚,将陈伯业踹飞。“死瘸子,还敢狡辩?一整只鸡只剩得这一只鸡腿,穷鬼倒是能吃。”
“不是我,不是我。”陈伯业看着鸡腿如失了魂一般,嘴里喃喃道。
“来啊,把他给我按倒,我要把这厮另一条腿也敲折了去。”陈曾朝家丁发号施令,围观众人胆小的已经撇过头去,不忍再看。
陈曾蹲在无力挣扎的陈伯业眼前,眯眼低声说道:“瘸子,只要你将你家那一亩肥田赔给我,我便饶了你偷盗之责,如何?”
陈伯业闻言,恍然大悟,破口大骂。“原来,原来是你陷害我,你打我家田亩的主意,我早该想到的,恶贼,恶贼。”一口浓痰啐在了陈曾的脸上,张嘴便想咬陈曾。
陈曾大怒,这贱民,狗一般的东西,居然胆敢啐他一脸,这让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的陈曾如何不怒,劈手夺下身旁壮汉手中的棍棒,照着陈伯业的脑袋一下一下狠狠的砸着。
“贱民,死瘸子,找死,找死,去死吧。”血流如注,不一会儿陈伯业便在越来越小的惨叫声中没了声息。围观民众一片尖叫,无不叹息。
陈曾看着地上那一滩烂西瓜般的痕迹,终于消了气,随手扔掉沾满鲜血脑浆的棍棒,用手帕一脸嫌弃的擦拭着手上的血迹。
“狗东西,给我拖去喂狗,脏了我家院子,晦气。”仿佛只是杀了只鸡鸭一般,从陈曾眼中看不见一丝恻隐与歉疚。
身侧一家丁轻声说道:“老爷,这把人给打死了,不太好吧,万一他家弟弟,那个二蛮子找过来。。。”
“哼,找过来又待如何?老爷我左右不过错手打杀了一毛贼,他一介贱民,徒呼奈何?”陈曾早先便威逼利诱过这兄弟二人,但皆被拒绝了。因此陈曾对于这不识趣的陈仲业两兄弟厌恶无比,乖乖献上田亩,不就什么事也不会发生么。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