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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守礼虽然嘴才极佳,但他毕竟对实务接触较少,手里最重要的凭据也是来自于朱希孝和杨博的验尸和推测。
如今这两个当事人都不在场,冯保又有张居正相助,早早编好理由,竟然诘问得葛守礼只能顾左右而言他,手握事实却偏偏不能让凤椅上的两位信服。
冯保也极为狡猾,不时言语刺激,引诱着百官围攻自己,摆出一副弱势孤立的形象,在陈皇后和李贵妃心里坐实了百官结党栽赃、侵夺皇权的“事实”。
冯保一边舌战群儒,一边不忘观察李贵妃的脸色,见李贵妃面上疑虑之色越发浓烈,一直皱着眉扫视喧闹的百官,又不时侧目向端立着的张居正投去求解的目光。
冯保明白气氛已经烘托到了,忽然冲出百官包围扑倒在御前,大哭道:“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贵妃娘娘!百官如此行事,是要重复大礼议故事,明面上要诛杀奴婢,实际上是要胁迫主君、侵夺皇权啊!”
葛守礼等人万万没想到冯保会突然如此行事,顿时愣在原地,随即又是勃然大怒,纷纷指着冯保大骂起来。
这正是冯保要的效果!冯保根本没理他们,痛哭流涕的对三位主君打起了亲情牌:“贵妃娘娘可细思过往,奴婢自嘉靖年便入裕王府服侍,可曾有过不忠之时?奴婢对先帝、对太子忠心可鉴,怎会去策划刺杀一事?”
李贵妃暗暗点点头,冯保服侍她们一家这么久,一贯忠心,百官参他策划暗杀一事,李贵妃本就心有疑虑,如今又看到百官众口一词围攻冯保,更相信了此事就是百官栽赃冯保,意图借此削弱宫中的权力。
冯保又转向了陈皇后,哭道:“皇后娘娘,奴婢在宫中服侍如此久,可曾有不恭敬之处?太子殿下是奴婢看着长大的,又怎会对殿下下手?”
冯保和百官各执一词,陈皇后早就听得晕头转向,如今冯保这么一说,陈皇后细细一想,也觉得冯保一项恭敬有加,不似孟冲、陈洪那般糊弄跋扈,便也信了他的话。
冯保最后转向朱翊钧,继续哭道:“太子殿下,奴婢自小伴您长大,可有一丝不周到的地方?往日与您做马骑,膝盖磨破了奴婢也一声不吭,太子如今即将登基,奴婢的富贵就要到了,又怎会遣人刺杀呢?”
朱翊钧心中冷笑,但还是想把这场好戏看完,便抬了抬手,说道:“冯大伴说得有理,本宫信你。”
一直低调观战的张居正见冯保说动了三位主君,知道该是自己出场一锤定音的时候了,便整了整官袍,出班大喝一声:“尔等贵为大明朝官,怎可在朝堂之上放肆喧哗、毫无规矩?监察御史及锦衣卫何在?将喧闹之人统统记下,散朝之后立行处置!”
如今内阁只有张居正一个人,他一出班怒喝,得了命令的监察御史和锦衣卫赶忙上前维持秩序,出班喧闹的百官还不甘心,又吵吵嚷嚷了一阵,到底还是顾忌朝会纪律,一步三回头的回了班次里,朝堂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张居正轻咳一声,指示两名大汉将军将还趴在地上痛哭的冯保扶到一旁,出班奏道:“今日之事,依臣之见,案情尚不明朗,不当妄作判断,贼人尸首尚停在锦衣卫衙门里,可着朱希孝调选仵作验尸,自然真相大白!”
朱希孝是张居正的政治盟友,对张居正言听计从,让他去验尸,张居正说是什么,结果和真相就是什么。
但陈皇后没有主意,李贵妃如今对冯保和百官两边都有疑虑,只信任张居正,两人嘀咕一阵,便点头同意了。
朱翊钧还等着看戏怎么往下演呢,自然也点头同意。
张居正微微点头,又说道:“臣以为今日这场风波,无论谁对谁错,关节都在高拱身上,高拱秉国多年,深受先皇恩宠,当不会做出谋逆之事,但高党之中不甘去职罢官者不知凡几,难道不会有宵小之徒自行其是?”
朱翊钧眉毛一挑,张居正果然手段高超,将高拱从此事摘了出去,把事都推到高党余孽身上,不仅能保住高拱给百官一个交代,还能顺势将高党一网打尽。
果然,张居正继续奏道:“臣以为,刺杀一案非高肃卿所为,或乃高党中某人所做,臣请调三法司并锦衣卫、东厂共审此案,定将幕后黑手揪出!”
顿了顿,张居正又补道:“高拱独掌朝政多年,威望深厚,其在京一日,有心之人便会尝试借其势而行不轨之事,此次刺杀太子案便是明证,臣请下旨,勒令高拱即刻离京回乡、不得停留!”
好家伙,保了高拱一条命,又借势将高党铲除、把高拱赶回老家,还借机让冯保和百官决裂,日后只能依靠自己,一石四鸟,真正是老谋深算。
朱翊钧心中暗赞,但他当然不会同意把高拱赶回老家,便出声转移话题:“此事不必急于一时,张师傅说说,冯保该如何处置?”
张居正暗暗皱眉,撇了眼还在涕泗横流的冯保,回道:“回禀殿下,冯保隔绝内外,又利用刺杀一案构陷大臣,臣以为,可革除冯保一概职权,重打三十大板。”
张居正当然不想要冯保就这么被革了,说完处置之法后,又回护道:“但如今刺杀一案未了,此事之前又一直是东厂在查探,臣以为,念在其一项忠诚勤勉的份上,可先革了冯保司礼监及其他职权,使冯保暂掌东厂,着其戴罪立功,待此案了后,再行处置。”
冯保立刻跪地高喊:“奴婢愿受刑罚,请太子殿下降旨!”
司礼监现在滕谨管着,等李芳抵京后就由他接手,冯保努力半天也没成果,只能暂时放弃蛰伏待机了。
只要东厂还握在手里,冯保在宫里的势力就没有受到致命打击,日后还有翻盘的机会。
这是在以退为进!
朱翊钧似乎很满意这样的处置,点了点头,李贵妃和陈皇后自然不可,正要着滕谨按照张居正的意思拟旨。
正在此时,朱翊钧却忽然一阵冷笑,冲着长出一口气的冯保问道:“冯大伴,本宫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请你为本宫解惑。”
“那个刺杀本宫的贼人,到底是叫王大臣,还是叫章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