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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上的大雪停了几日,暖阳从云层中钻出来喘了口气,积雪都没来得及融化,天空又忽然飘起了雪花。
大雪纷飞、道路难行,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李二彪只能吩咐全军扎营,下了拉车的牲口,用挡板将粮车连接,再把粮食装备都搬下来,用粮车和大车绕着营地围成一个圈,姑且当作“城墙”。
土地冻得比石头还硬,李二彪不想浪费军士的力气,只能放弃挖掘壕沟的计划,靠着这些大车来应对可能扑来的鞑子。
绑着蓝巾的教导走了过来,满脸忧愁的抬头看了一眼越积越多的乌云,叹了口气:“老李,看这天气晚上怕是会有大雪,大雪一下,道路难行、寒风彻骨、那些鞑子恐怕是不会来了。”
李二彪嘿嘿一笑,摇了摇头:“老赵,沙场上可从来不讲什么道理,越是这个时候咱们越是得警醒,萧总兵专门挑了咱们扮作粮队诱敌,若真出了什么意外,偷鸡不成蚀把米,萧总兵会扒了咱们的皮。”
教导点点头,鞑子大军南下,明军自然也随之而动,全军北上准备与鞑子大战一场。
人人都知道鞑子根本不是明军的对手,不颜台吉不想输得太难看,就只能动些歪门邪道的心思以图削弱明军,袭击粮道便是其中之一。
萧如熏和他的山西新军作为明军后卫,承担着保卫大军粮道的重任,鞑子全员骑兵、来去如风,萧如熏也不想被动挨打,便定下了诱敌之策,挑选李二彪为将,拣选所部精锐扮作粮队,孤零零的扔在草原上,诱惑着鞑子来撕咬这块肥肉。
李二彪和他爹还有那两个兄弟性格完全不同,是个粗中有细的将才,乃是萧如熏手下第一战将,统领的自然也是山西新军的精锐,这支“运粮队”会崩了鞑子满嘴牙,让他们再不敢对明军的粮道下手。
而且这一仗极有可能是明军和不颜台吉所部的第一仗,正好拿来试试鞑子的成色。
“老赵,等会儿你领着人四处转转,每个营帐都要检查一遍,免得大半夜的被雪压塌了”李二彪从怀里摸出一个辣椒塞进嘴里,新军战时不能饮酒,只能靠这东西驱寒了:“让各部教导、训员提醒兄弟们,帐篷别捂得太严实,要通风,免得被蜂窝煤的煤气熏死了。”
“我明白,等会分点猪油下去,让弟兄们和着干粮一起吃了,先填填肚子,这么大的风,火都难升起来”教导点点头,从李二彪手里抢过一根辣椒咬了一口,掏出一个小册子,和李二彪一起把雪地扎营的注意事项一一对好。
教导总处做了不少功课,询问了不少老牧民和钟金哈屯部的老兵,总结了十几条草原雪地行军和扎营时的经验教训,编撰成册,发给各部以作指导。
细节决定成败,新军区别旧军的最大特点之一,便是肯在细节上下功夫。
雪渐渐大了起来,天也渐渐暗了下来,转瞬之间便是伸手不见五指,只听见呼啦啦的风声在耳边炸响。
“这么黑的天,哪怕鞑虏想来突袭,也得跑迷了路吧?”教导瑟瑟发抖的钻进帐篷里,眉毛上都挂着冰霜,遮脸的棉布围巾被风雪打湿,一拧都能拧出水来。
“那可说不定,鞑子不缺熟悉地形的老牧民,在草原上寻路难不倒他们”李二彪嘿嘿一笑,将炉上烤着的番薯捞起,扔了一个给凑来烤火的教导:“再说了,鞑子要是迷路不来,咱们岂不是白白挨了这场冻?让弟兄们想办法去燃些火堆,给鞑子指指方向。”
图日根瑟瑟发抖的用牛皮包裹战马的四肢,紧了紧身上的双层皮毛大衣,缩进马腹之中,用战马的温度抵御着无孔不入的寒风。
像他这样的骑兵,统共有一千来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袭击明军粮道的精锐,哪想到半路碰到忽如其来的大雪,只能寻了一处避风的小坡,人马都挤在一起取暖,等待风雪过去再做打算。
刚刚合上眼想睡一会,有一人钻了过来:“图日根,又冻死了几个,马匹也冻死不少,啧,这场雪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过去,万一一夜不停,咱们还未接战便要冻死大半了。”
图日根皱着眉睁开眼,叹道:“拔都,那你说怎么办?这场雪来得突然,咱们离了大营老远,回也回不去,这草原上又没处躲,只能撑过今夜再说了。”
拔都也是一筹莫展,只能唉声叹气的摇着头。
就在此时,一名哨探骑远远踩着雪牵着马跋涉而来,挥舞着一块破布,兴奋的喊道:“找到了!找到明狗的粮队了!”
军卒一阵轰然,不少人从马腹下钻了出来,顶着风雪迎了上去。
图日根和拔都也是一阵兴奋,明军都是少爷兵,粮队运的物资、军备无数,连草原上只有头领贵胄用得起的精盐都是整箱整箱的运着,运粮的队伍又大多是辅军或钟金哈屯部的仆从军,与他们这些久经沙场的精锐根本没法比。
消灭那支粮队,就能缴获大量的物资,粮食不说,帐篷、棉衣乃至蜂窝煤都是不缺的,他们也不用在这忍饥受冻,白白减员了。
那名探骑来到图日根身旁,气都没喘匀便急忙禀告道:“那颜,明军粮队在我军西南方向七里开外,黑夜无光,人数看不清楚,单看其火堆估算,当有一千余人。”
图日根点点头,一千余人,与自己人数差不多,但自己的部下都是百战雄兵,对付一千护粮的辅军绰绰有余。
拔出马刀,图日根大喊道:“崽子们!不枉咱们挨了这场冻!与我一起围杀那些明狗,吃他娘、喝他娘,今夜好好休整一番!”
“这么大的雪,半路上都冻死了,哪里会有鞑子来嘛!”一名巡夜的兵卒抱怨了一句,和他一起围着火堆烤着衣物和围巾的同袍们纷纷嬉笑着附和。
新军装备精良,像他们这种普通的大头兵,也有羊毛织造的内衬、塞满棉花的棉衣和保暖的棉甲、手套、围巾,裹得严严实实,但依旧冻得瑟瑟发抖、鼻涕横流,如此寒夜,怎么可能有鞑子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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