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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少英开口问道:“你是其一,掌门人其二,聂羽其三?”御留香道:“霜妹妹之前的两个男宠也是,可惜不争气。”张少英续问道:“人间异数的存在是勘校武学顶峰的盛会吗?”御留香笑道:“小奔月不行,中间出了差错,达不到纵横派的最高要求,即便如此百战论道他依然排名第一。”张少英问道:“那聂羽呢?”这也许是张少英内心最潜在的意识,即便他不问御留香也会说,于公于私他都是在意的。御留香道:“当年他离开纵横派是有条件的,自他有生之年若得人间异数之盛会当前来一战。此人一招”御留香没有说下去,此刻大家惊人的发现御留香竟然也学会了顾忌。此刻他的脸色骤然色变,阴沉肃穆,众人认识他以来这是他第一次裸露情绪。御留香沉声说道:“人间异数的存在远非言语中所能理解,见识过他的人十死无生,方有冥王以一敌万的神话。如今的你们三教合流确有一战之力,但与人间异数决战远非武功上的较量,纵横五断之间尚有一半运气。且人间异数的存在,我虽能掌握一二却并无必胜之招,故而此时此刻寻仇尚不明智。”
张少英道:“一直以来我们都在纵横派的建制下习惯了隐忍,久而久之我也想淋漓一回,会一会又何妨!”御留香皱眉道:“你走到今日不易,纵横派也不易,你的任性很可能让一切付诸东流。你的身体经不得重创,纵横派即使通神亦有终点。”张少英叹息一声,问道:“你尝过失去的感受吗?”御留香应道:“这不正是你活着的意义吗?”两人这一对话众人恍然发觉,今时今日他们才堪堪了解张少英。此人从不贪恋权贵,自始至终他身上真是一文钱都没有。张少英道:“我一乞丐之身问鼎高处已是福分,能有江山美人相伴又岂是人间可及!曾经有愿尝尽天下美食,览尽名山大川便是神仙眷侣,殊不知今日拥有方是最长久的陪伴。”张少英话到此处众人均黯然失神,下酆都的离去众人至今难以忘怀。他们该庆幸的是他们之间的情感并非做作,因为每个人内心深处皆有忧伤和忧虑。以前有张少英在,有御留香在,他们本身更是在不断的成长,放眼天下几无敌手。如今所面对的却是所谓的人间异数,连御留香自己都说他都无必胜的把握,这股分量尤为沉重。显然百战论道已经满足不了纵横派的追求,新的武学建制初露峥嵘,他们便是最直接的勘验者。御留香稍有沉思,应道:“离我最近的触感便是我家母的了,于情她爱我只是因为我是她的男人,于私她的死是因为我。我不后悔最后杀了她,却后悔没有明媒正娶,没有用一个丈夫甚至是汉子的名义去尊重她。性命只有一次,如此算是失去吗?”这是张少英与御留香第一次坦露心声。
张少英应道:“这是失去加遗憾。今时今日我已失去了一半,遗憾了一半。”御留香叹道:“那是一种甚麽样的感觉呢?我都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张少英道:“是人总有虚弱之刻,此生难忘之机莫过于离阎王最近那次。当你睁开眼那一刻,那满是怜爱,心疼,担忧的面庞始终如一,那是这世间的温柔乡。”御留香淡然问道:“这是情感与感恩的存在?”张少英正色道:“二者合一便是知足,这遥遥人世能有如此红颜相伴,夫复何求!”御留香叹道:“知足便是你谨慎,中庸,无求的结果?”张少英应道:“算是吧!”御留香哼哼一笑,说道:“如今越看你越顺眼,难怪大幕司对你的保护增加了一倍有余。他娘的!老子被人追杀的时候,纵横派只知偷偷送吃的,从不给帮忙。”也许是情绪上的发泄,御留香言及于此竟然失声哭泣,委屈难耐。张少英当下亦向御留香屈膝大拜,这是一份深深的敬重。为了纵横派,他的牺牲无以言表。世人人人唾骂的他于姬沄手里是爱徒,于姬奔月,姬灵霜眼里亦是至亲,这份没有血脉的交融折射的是他为纵横派无尽的牺牲。这份理解羽千泷他们也越来越感受到了,为徒如此岂不令人敬佩!随后众人均大拜行礼。
御留香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无论是姬沄还是姬奔月,他们的尊重都在一声师兄师哥的呼唤中。今时今日的这种人与人之间他最不屑于的尊重竟如此令他气血涌动,久久不能平静,一失神,御留香也拜了下去。眼前的一幕众人骤然失声苦笑,如今的众人早已连为一体,生死同行,下酆都的仇是该报了。他们很清楚三教合流之功体唯纵横派数众,这是纵横派的优势,隐字营尚有不断的补充,当前之势,纵横派只需一个合用的勘验对手。当众人站起身来那一刻大家相约一笑,功体大成之后的他们等待的不正是此刻吗。御留香冷声说道:“我平生好友不多,在下必竭尽所能护大家周全!”说罢,看向张少英。张少英神色骤然阴冷,沉声说道:“打架便得轰轰烈烈,不是麽?”张少英这一问众人正疑惑间,一袭长衫的张玉依便缓步而至,众人只得知趣的退开。
刚刚的一切张玉依尽收眼底,都说人心最不可靠,但他们之间的这种情感却最为牢固的。两人见礼过后,张少英背过身去,这是一份胆怯。张玉依淡然说道:“我曾去过你的房间。”张少英浑身骤然一震,显然她有纵横派的腰牌,而这块腰牌他一直都知道,那是姬灵霜给她的,只能在纵横派内畅通无阻,一块与大幕司副使差不多的腰牌。她的出现带来的必然是姬灵霜的讯息,否则他二人不会有交集,而他一身的愧疚埋藏心底,至今不知该如何面对。张少英叹道:“仙子有话请讲,劣者洗耳恭听。”张玉依正色道:“劣者二字有三义,一种是劣迹斑斑之人。一种是儒家人的私下谦称,一种是前两者的统称,你是哪一种?”张少英哼哼一笑,应道:“仙子觉得呢?”张玉依叹道:“你的口吻越来越像掌门人了。”张少英问道:“连你也如此认为?”张玉依道:“我实在想不出纵横派为何在你身上花费如此之多的心血,那便是唯一的答案。”张少英道:“仙子觉得这是好事?”张玉依道:“天下也就你觉得权贵二字不重要。”张少英应道:“非是不重要,只是我不需要。”张玉依问道:“那你坚持的这一切又是为了甚麽?”张少英应道:“为了那份我曾经拥有却似乎失去的知足安乐。”张玉依道:“此乃得失之道。”张少英正色道:“亦是我活下去的唯一。”
张少英此话竟出张玉依便知其意,问道:“你心中的过往?”张少英应道:“当生死成为过往,情感即为唯一的依靠。”张玉依叹道:“话虽如此,却奈之若何呢!”张少英反问道:“我又有多少选择?”张玉依道:“你这种人于实践中成长,故而你适合纵横派。于情感中则着实懦弱,空有一副心肠,却不知君子好逑之故。”张少英道:“也许得来太易并非好事。”张玉依道:“人无完人,你不必执着。她们所求正是你所能给的那一份真挚,这已是难得。只是作为霜姐义妹我很好奇,难道你打算一直如此吗?”张少英反问道:“你是来搭线的?”张少英有此一问,话中有话,他在试探张玉依是否与姬灵霜有讯息来往。张玉依浑没想到张少英有如此深沉的心机,犹豫之际,张少英续道:“你该清楚我面对的是怎样的对手,怎样的局面,纵横派是强大,但强大并不代表就有能力迅速肃清寰宇。在下期望能有那一日的破镜重圆,但不是现在。”张玉依道:“放下一切对你很难是麽?”张少英道:“当张少英不再是纵横派的招牌,弃子会有怎样的结局呢?即便放下,便能弥补她心灵的创伤麽?爱之切,恨之意,换做是你又该如何?”
张玉依倒吸几口凉气,原来他对这一切早已透彻且深思熟虑,竟还能做如此决定,他的心志多麽坚定。张玉依续问道:“如若此刻她站在你面前你也能铁石心肠吗?”张少英正色道:“是的。”张玉依道:“看来你知道她回来了。”张少英沉吟片刻,说道:“不知仙子可有此等感知。情之所处,心之所向,她似乎一直都在。”张少英这话说的很隐晦,他觉得姬灵霜似乎从未离开过宋境,情爱之间,伴侣之间的感知确实是最奇妙的东西。张玉依道:“你不可忽视霜姐在纵横派的地位。当前是大幕司鼎力助你,众人尚能保持理智。你已有负于她,纵横派上下早憋着一股怨气,时间越长,这股怨气积攒的越重,于你极端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