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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晚的时间,相继死了两个蒙古将领,兼士兵尸体数十。
尤其是蒙古阿术,他在蒙古地位不低,父辈皆在朝中任要职。钟芙杀了他,还将头颅砍去,惹得蒙古人大怒,张贴的通缉榜立时贴满了蒙古人辖下的各个城镇。
可没人见过杀人者是谁,只能从房中遗留的痕迹猜测是汉人中的武林高手。一时之间,蒙古上下戒严,各个达官权贵身边都严防死守。而对中原武林,又加深了打压力度,往日就忌惮武功高手,如今更是开始下令,见到中原高手不能降服当即绞杀。中原武林本就与异族王庭不共戴天,如今见各处张榜通缉,知道有蒙古大官死了,各个欢欣鼓舞。
这些都是日后事了,眼下钟芙对这一切全无所知,她自杀了刘整便奔出城外十余里,那里有座荒废的破庙,钟芙在那里提早备好了物资,她一进破庙便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杀人是个费劲的功夫,尤其在阿术那里经过一场鏖战,让她受了重伤,若非如此也不会在刘整那里和他说那些废话降低他的警惕了,谁要知道他的那些委屈,她只知道刘整是屠杀全城的主谋之一就够了!
她身上原来穿着的外衫沾满了血,半路上便被她脱了包着石头扔在路过的河里,那和尚的脑袋太重又没用也被她一起沉进河。这会儿进了庙,包着人头的绸缎因为吸足了血也开始往下滴,这一路上还不知落了多少痕迹。
钟芙暂且顾不上处理,随手扔在一边,先从怀里掏出九花玉露丸吃了一颗,这药本来就还剩一个,她搜刮岛上丹药房时又找出三粒来,此时全被钟芙带在身上。
她一条手臂被和尚捏碎了骨头,已经用不上力气。钟芙翻出藏在庙里的伤药,拆了破庙里的供桌削做夹板,忍痛给自己上了药。上完药,已是痛得大汗淋漓。
此地虽距樊城甚远,可钟芙仍不敢放松警惕,要知道等白天一来,甚至等不到白天,一旦蒙古人发现阿术一死,必会清查四周,蒙古铁骑的速度,她不敢说就查不到这里来,尽管她已经很小心力图不留下痕迹,可百密终有一疏,就说那些滴落的血,有夜里遮掩还好说,等到白日实在难说。
钟芙随便吃了点东西,便靠在庙墙上休息,她不敢彻底睡过去,便只闭着眼想心事。
刘整、阿术已死,剩下两人分别是阿里海牙、史弼。史弼,蒙古人,蒙古名字叫塔剌浑;阿里海牙,出身畏兀儿族,这二人都是元朝将领。钟芙定这四人为目标,不只因为这四个人是围攻樊襄的主力,更主要的原因是这四人于水路进攻樊襄取得巨大成功,尤其刘整一手创建蒙古水军,又监造战船无数,宋朝如今的重要城池多建立在长江两岸,四通八达的水系将其紧密相连,从前蒙古不善水战,宋朝尚可抵挡一二,谁知中间出了个叛国的刘整,不仅对南宋作战风格熟悉,兼之精通地形,又弥补了蒙古水上的不足,钟芙杀这几人,也是为了破坏他们在水上取得的进展。
从哲学的层面讲,某几个人的消亡阻挡不了历史潮流的大势,但即便是无法阻挡那至少也能拖延一二时机,大宋走到如今,眼见是岌岌可危,可不是没有还在拼死一搏的人在,这个末代王朝有许多的弊政,许多的缺点,可也有仍然在闪光的文臣武将。死了一个前线指挥的蒙古大将,说不准就能为他们赚得一些生机。
钟芙并不期望杀几个将军就能让大宋重新活过来,可至少这是一条路,一条注定要拼尽全力才将将能知道终点是否是自己想要达成的目标的路。如今这个时代,谁不是在拼命呢,钟芙拼命杀人,百姓拼命活,忠臣拼命挽救王朝。
一个时辰以后天色已然大亮了,钟芙不敢停留,把东西收好匆匆离开庙宇。
半个月后,荆湖北路又爆出两桩大案,元朝参知政事阿里海牙、围攻襄阳时受任的东北面管军总管史弼相继被屠。夜里被杀第二日凌晨,守城门的元朝小兵开城,四颗人头整整齐齐摆在襄阳城门外。到此之时,围攻襄樊两地的主脑尽数被诛。因为此事就发生在襄樊两地沦陷之后的几个月里,听闻消息的中原百姓都认为这是一场针对蒙古人的复仇,是为襄樊两地丧生百姓报仇的复仇。
而对蒙古人来说,将将建立的蒙古水军失去头领,于成立水军计划一道上蒙古人损失惨重,种种举措尽数付诸东流,大大地拖延了蒙古人进攻临安的速度,忽必烈紧急调伯颜南下,坐镇湖北,同时派遣新投降的吕文焕为前锋,重回襄阳。
……
大宋的边界荆湖地区已陷入敌人的铁蹄之下,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而遥远的临安府仍是满目的繁华,当年杜牧作诗“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1)”,借此感叹王朝衰微统治者却只知奢靡享乐,而今又是王朝末年,此句若改成“丞相不知亡国恨,□□犹在斗蛐蛐”,似乎也同样适用。
咸淳九年,白痴皇帝仍在位,占据着南宋至高之地于后宫花天酒地,他的大臣贾似道也牢牢霸占着末代奸臣的位子优哉游哉地在后花园斗蛐蛐,襄阳战事的成败似乎对他们全无影响。白痴皇帝偶然听了一句襄阳的消息,第二日那个说消息于皇帝听的小官便被贾似道处死,朝野上下一时噤若寒蝉,没几个人想得罪位高权重的贾似道。
时任兵部尚书的汪立信见到这对君臣也只能在暗地里惨笑,不敢表现在明处。
汪立信是淳祐六年的进士,早年瞎了一只眼,他日前向贾似道献抵御蒙古三策:上策,沿江设屯、府,每屯设将、十屯一府,再选朝中宗室亲王、忠臣良将,设立东西二府,选拔人才;中策,向蒙古献岁币,延缓攻宋日期;下策,投降(2)。
汪立信的建议里显示出对时局深深的担忧,他觉得朝廷这样是不行的,再不作出行之有效的决定,亡国灭种即在眼前啊。或许是因为汪立信戳破了如今临安祥和的假象,亦或者是贾似道太过自信觉得只要自己虎躯一振,小小蒙古不足为虑。总之,贾似道看了这三策之后大怒,骂其“瞎贼”。
汪立信自知得罪了贾似道,回府后感叹自己这个兵部尚书恐怕也做不长久了,正心灰意懒等着朝廷罢他官职,不想第二日傍晚,门房上忽说有个江湖郎中要给他看诊。
汪立信的眼睛得了坏病,这些年时不时就会发作,折磨起人来甚是难受,大夫看了不少,甚至乡野郎中也有,府中人早有了寻医的习惯,每到一地先打听有无精通眼病的大夫,可今天这个郎中是自己寻上门的。
府中人怕是个江湖骗子,先让人给自己看了看,果然说对了症候,这下人误以为是这人在其他医馆听过老爷的病症这才上门来,于是禀报了汪立信是否将人带过来。
汪立信确实最近又觉得眼睛不适,便让下人引他过来。
江湖郎中穿着一身布衣,身侧一个巨大的药箱,脸上八字胡,身形瘦削。两人相对坐下,郎中给汪立信把了脉,不多时收回手,对汪立信道:“汪相公是肺火盛引发的眼翳,在下给汪相公开几贴清肺明目的药,喝几贴就缓解了。”
这几年看诊的大夫都是差不错的说辞,无外乎是身体哪处不好牵动了眼睛,让内里的病表现在了外上,汪立信自己都差不多知道无非是上策的事不顺又牵动了眼疾,是以等郎中写了方子递给下人后便准备送客。
可这郎中完全没有要走的自觉,仍坐在桌前,却对汪立信笑道:“汪相公别急,在下治不了相公的眼疾,却能治相公的另一处病症。”
这是话里有话啊。
汪立信动了动腿不急着走:“不知老夫还有何处有疾?”
这江湖郎中就是从荆湖一路南下赶到临安的钟芙,钟芙一指汪立信胸口:“心疾。”
“我知汪相公为何事烦心,正是为相公排忧解难而来。”
此时房中就剩下他二人,钟芙放在桌上的药箱朝着汪立信打开,木头做的药箱里什么药材也没有,唯有一个大红包袱立在药箱中,箱子一开,立时传出一股血腥气。
“请看!”
那包袱内是一颗人头,神情犹带惊恐,栩栩如生到……好似刚刚割下来!
汪立信骇了一跳,这人头是贾似道的人头,他一把盖住药箱,四下一望见无其余人在,才将锐利的目光投向钟芙。
钟芙对汪立信冷冷道:“襄阳被围,孤城无援,贾似道高居丞相之位,对前线战事昏招频出,襄阳失陷,他隐瞒前线军情。对下无识人之能,对上献媚君王,把持朝政,构陷忠良,如此庸碌无能之人,大宋不灭都是稀事,此人不死,对不起天下百姓!”
“汪相公,你说此人该不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