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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释放【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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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唐宇大怒,长袍一振跳起来,想骂程县令,又觉不妥,便转向杜轩,这一停顿气势倒先自弱了大半,不知道下面该如何发作,又重复了一遍:“你说什么?”

杜轩还未回答,程县令捻着胡须,喃喃道:“这样不太行啊。”

唐宇以为事情有转机,喜上眉梢,附和道:“没错,事已至此,最优的选择就是斩草除根,死无对证。”

程县令仍是忧心忡忡,问杜轩:“板子也打了,牢房也关了,单是赔礼道歉,怕是难消都督的怒火啊。”

杜轩胸有成竹,安慰道:“俞正阳习武多年,又正是身强力壮的年纪,昨天的几个板子没啥大影响,早上去看他的时候,这小子还大大咧咧地坐地上呢。他的性子我也了解,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老爷屈尊赔了不是,我这边再给他塞点银子,这事就过去了,都督不会知道的。退一万步说,万一告到都督那边,抓人告状的是金鳞阁的诸位大侠,老爷最多也就是个失察的罪名。再说了,老爷日理万机,不了解俞正阳的情况也情有可原,这失察的帽子,也不能全扣到老爷头上。”

杜轩话没说满,程县令已经听懂,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主簿,看得他如坠冰窟。

唐宇见他们几人自说自话,完全把自己撇到一边,也不顾什么礼仪修养,破口骂道:“老贼头吸血虫,欺负到爷爷头上来了!?收了好处不办事,以为爷爷是缩头乌龟!?”

程县令干咳一声,俯身从脚下捧上来一对粉雕玉琢的珊瑚,连桌面上的三条黄金鱼一并推到唐宇面前,“唐大侠说的是,无功不受禄,这珊瑚和金鱼儿,还请收回吧。”说着转头盯着主簿。

主簿战战兢兢地从袖筒里掏出一方小盒,打开盖子也推了过去,“这二十颗南珠,如数还给大侠。”

唐宇一口恶气憋在胸口,无处发泄,直觉得气血翻涌、天旋地转,几乎伤到经脉根基。他勉力收束心神,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却听杜轩道:“这么些东西唐大侠也不好拿,我叫两个仆役过来装箱帮你抬回去,省得拿的揣的,走在路上不好看。”

唐宇哇地怪叫一声,左脚使尽全力在地上顿了三次,直把青砖跺碎了四五块,一口淤血猛地涌上喉头,他仰天伸脖,硬是咕咚一声咽了回去。他话也说不成一句,只是呲着血红的牙扫视一圈,埋头跑了。

程县令眼里根本不见唐宇的丑态,仍是担忧道:“唉,下官出发点是好的,还不是为了肃清奸细,希望都督看在这点上高抬贵手吧,罚俸就罚俸吧。”

杜轩又是一通开解,主簿知道自己终将是替死鬼的命,念头百转,一言不发。

程县令心不在此,说了一会儿话,三人准备散了。却见唐宇闷着头又闯进来,也不看三人的脸,只是把桌上红红黄黄的物事一并扫了,拿自己的袍摆一兜,脚下一顿一错,转眼便不见了。当真是凌波微步,潇洒非凡。

杜轩去牢里将俞正阳提出来领到县衙大堂上,县令主簿和一干临时衙役都在,说了一些此案证据不足、故无罪释放之类的话,又拉来当日围捕俞正阳的几名金鳞阁弟子,不论伤势如何,挨个打了一顿板子,最后委婉向俞正阳表达了歉意,此事就此了结。

俞正阳全程云里雾里,不明白衙门又搞哪一出,直到杜轩送他出门走了老远,才问道:“是肖家上下使钱了?还是孟哥去军里告状了?”

杜轩道:“要是那么简单就好了。现在城中金鳞阁一手遮天,要不是你有杀蛮子的功绩,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了。我也不清楚你哪里惹了金鳞阁,他们这回是明着想要你的命,听我一句劝,惹不起咱还躲不起么。”

俞正阳满脸无所谓:“叫他们尽管来好了,都是些草包,打得他们满地找牙。倒是我这一天一夜没消息,也不知道肖家有没有出什么情况。”

杜轩道:“没见有人找上门来,估摸着都还不知道吧。”他捏着一锭银子,给俞正阳看看,“县老爷求你这事不要节外生枝,你收下这银子,就算同意了。”

俞正阳没有接,“衙门出的?还是杜头儿你自掏腰包?”

杜轩知道瞒不过他,哂笑道:“我自个儿的,算是给县老爷擦擦屁股。”

“那我不要了,也不叫杜头儿你为难。”

“好小子。”杜轩笑逐颜开,“那这事揭过不提。我这儿还有句话要传给你。”他顿了一下,和俞正阳对视,“同心固元鼎的事,无论肖家还是盈雪门,都不要再继续查下去。”

俞正阳见他说得郑重,肃然道:“这是告诫还是命令?”

“是命令。”杜轩道,指指头顶的天空。

“好吧。”俞正阳颓然道,“我回去告诉肖姑娘。”

“嗯。”杜轩应道,没有再废话解释。

两人各有心事,并排默默地沿街走着,过了会儿,俞正阳疑道:“哎,杜头儿,这衙门里大部分人都随燕脂军出城搜查了,你堂堂一位捕头,怎么就留下了你呢?”

“嗨!哪壶不开提哪壶。”杜轩恼火道,“军里说要留个熟悉户籍情况的人,谁能想到偏偏就选中了我。娘的,把老子撇在这,屁事干不了一点,又错过多少立功的机会。”

俞正阳打了个哈哈,不再戳他的痛处。杜轩又送了两个街口,两人拜别,俞正阳脚下不停,径直往肖家赶去。

“孟哥!孟哥!”俞正阳和守门的兵士打过招呼,快步跑进院子。院中冷冷清清,不见人影。他又叫了几声,只见墙后屋内闻声走出几人,皆是月白的衣袍、镶金的宝剑,四五个全是金鳞阁的人。

俞正阳如临大敌,冷然道:“米晴又搞什么鬼,快给我出来!”

“哟,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米师姐,看来她勾引男人确实有一套呢。”随着甜腻娇媚的声音,扭出来一人,正是前日在教坊见过的刘绮。

“你们在这做什么?孟澄在哪?”俞正阳看着围成半圈的金鳞阁众人,手悄悄摸上刀柄。

刘绮掩嘴娇笑:“失职的人,怎么还有脸面赖在这里。就算咱们不计较,受害人家属也容不下他吧。”

“受害?受害!?”俞正阳急火攻心,“你们把肖家父女怎么了!?肖老爷!肖姑娘!”他叫了一圈也没人答应,拔腿就往别院闯。两名金鳞阁弟子跳上来阻拦,被他拳打脚踹揍翻在地。俞正阳还未冲过院墙,就见转荷顶着浮肿的眼泡,哇哇哭着扑了出来。

转荷扑到俞正阳怀里,攥紧了拳头照准胸口猛锤了十几拳,嘴里抽抽嗒嗒地连哭带骂:“混蛋!靠不住!什么狗屁盈雪门……啊啊啊小姐……就会说大话!白瞎了对你这么好!……啊啊啊怎么办……”

她嚎了半天,也没把事情说明白,到最后哭得累了,自己倒沉沉睡去。俞正阳将她安顿在厢房里,刘绮看够了热闹,笑盈盈道:“也正式给你说一声。盈雪门俞正阳玩忽职守,无故失踪一天一夜,致使贼人寻得机会,趁夜将肖家小姐掳走。盈雪门孟澄也承担失职的责任,从今天起,肖家的防务由金鳞阁接手。至于对你们的责罚,等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再行审定。”

俞正阳静静听她说完,没有再动怒,只是问:“这个是军里的安排?”

刘绮媚眼如丝,千回百转地“嗯”了一声。

“于都督和金都尉都不在城中,这个命令又是谁下的?”

“自然是有权下命令的人。”

“肖姑娘被谁抓走了?”

“不清楚呢,不是蛮子就是叛贼。”

“孟澄去哪了?”

“谁知道呢,丧家的野狗,夹着尾巴就跑了。”

“肖老爷还在家中吗?我要见他。”

刘绮伸出食指,在嘴前左右摇晃,“见不到呢。肖老爷焦急过度,旧疾复发,这会儿刚喝了药在床上静养呢。”

俞正阳顿了顿,抱拳道:“那肖家上下的安全,就拜托金鳞阁的诸位了,人命关天,还请慎之又慎。”

他说完便走,只听刘绮在身后咯咯一笑:“就三两个人的小团伙,也能叫自己武林门派。这抗蛮守民,是正正经经的大事,流民游勇之辈,就不要瞎参与了,做也做不好,净添乱。”

俞正阳充耳不闻,一直出了大门,才从怀里掏出一块缎子。方才转荷趁乱将这缎子塞进他的怀中。缎子边缘毛糙,像是从肖念云衣服上直接撕下的,上面用炭笔工工整整地写着:

“若想救她,俞正阳一人来望岳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