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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雨菲回来三天,蓝薏婷都没看见她,如果不是余嫂说,她根本不知道她回来了。没几天,她的姨妈焦虹气冲冲地跑过来。一进门,就嚷嚷着要找鲍雨菲,说她做人太过分,怎么能不声不响就回来了。又骂鲍霆语不懂事,女儿回家也不跟她说。
鲍霆语一脸无辜地说,雨菲说是你让她回来的,回来后也给你报了平安。焦虹气愤地要上楼找鲍雨菲对质,被鲍霆语拦住问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鲍雨菲自母亲去世后,忧郁过度,休学在小姨家疗养。最近,焦虹发现她神神叨叨,经常在不经意间,突然看到她在你身后或某个地方,用恶毒的眼光直勾勾地盯着你看,让人不寒而憟,感觉疹得慌。她一个朋友是精神科大夫,建议带她去医院看看。没想她自己一个人从网上订了回国的机票,没跟她透露半个字,乘她上班时,自己就回来了。发现她失踪,联想到她神经不正常,焦虹发疯了似的四处寻找。如果出了意外,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姐姐,这是她唯一的骨肉。后来,从航空公司查到她回国的记录,但就是联系不上她,也不知道怎么,也打不通你们的所有电话,无奈何,只得回来求证。
听完焦虹的诉说,鲍霆语也觉得鲍雨菲做得太过分,太不懂事,就上楼叫她下来给焦虹道歉。当鲍雨菲下楼走到可以看见焦虹的地方,脸,立即沉下来,眼睛里透出阴森、恶毒的目光狠狠地盯着她。
焦虹看见她这副表情,立即心虚又故作乘强的口吻说:“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她就是这个样子。”
这是蓝薏婷第一次看见鲍雨菲,和照片上判若二人。照片上,鲍雨菲长发飘飘,被风吹乱的韵味极好。她长相清秀、甜美,充满青春的笑容里有矜持,也有富豪家庭的优越感和自信。记得当时,她好羡慕能有这样的女儿。可是现在,她瘦了很多,像根棍子上随便顶着件皱巴巴的,邋里邋遢的睡裙,脸被零乱的头发遮掩着,只看见那对冒着凶光的眼睛。蓝薏婷心一惊,不自觉地向余嫂靠近一步,心想,好可惜啊!
鲍霆语责问鲍雨菲:“你说说,你为什么不跟小姨说就自己跑回来了?看把你小姨吓的。”
鲍雨菲的眼光从焦红身上移到鲍霆语身上,然后不以为然地收回去,看着别处。
焦虹平定情绪,尽量温婉地说:“雨菲你说,你要回来难道小姨不让吗?你为什么要这样捉弄小姨?你对小姨有什么不满?”
大家都看着鲍雨菲,等待她回答。可鲍雨菲置若罔闻。眼睛不知何时转到在客厅一角正聚精会神玩拼图游戏的沈龙啸身上。
鲍霆语愤怒地大喝一声:“鲍雨菲——”说着向雨菲走去。
焦虹拦住他,对他摇摇手,呶呶嘴,示意他进书房。
待他俩走后,蓝薏婷见鲍雨菲专心地看着沈龙啸玩,没有离开的意思,心里好紧张。两个不正常的人,不知谁会惹着谁,闹起来可怎么办?她求助地看着余嫂。余嫂领会她的意思,走过去问:“雨菲小姐今天想吃什么?我就去买菜。”鲍雨菲回过神来,看看余嫂,看看她身边的蓝薏婷,不耐烦地白她们一眼说:“随便。”说着,不紧不慢地上楼去。
外面一阵喧嚣,王秀凤老太太虽然不能走路,不能说话,但听得很清楚。蓝薏婷回到房间,一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心事。她简单概述刚才发生的一切。老太太深深地叹一口气,无奈又伤心地闭上眼睛,两滴泪珠无声滑落。
蓝薏婷安慰她:“老太太,雨菲的事,鲍总会处理好的,你只要养好身体,就是全家人的幸福。”
老太太伤心地摇着头,意思是:雨菲心里苦,你不知道。
是啊,雨菲的苦她怎么会知道?就像自己的苦,又有谁会知道一样。蓝薏婷只好陪着她伤心。没想老太太越想越伤心,竟暗暗地抽泣起来。
蓝薏婷试探地问:“你是不是想雨菲?我让雨菲来看你?”
老太太点头答应。蓝薏婷让余嫂上楼送早点时告诉鲍雨菲。不一会,鲍雨菲来到奶奶房间。
这时,她看起来比刚才正常多了。表情温和了,换了件普通的居家衣衫,头发一定是自己随便剪的,没有层次,参差不齐,但稍微梳了梳,还算整洁。
她扑到奶奶床头,惊讶地问:“奶奶,你怎么变成这样?”老太太拉着她的手,啊啊半天,没发出一个字。鲍雨菲茫然地看着她,不知所云。蓝薏婷忙解释:“老太太问你过得怎么样?她很心疼你。”话音未落,鲍雨菲厉声制止她:“不要你插嘴,我跟我奶奶说话。”蓝薏婷不好意思地垂下头,默默地走开。这是第一次,在这个家里,有人这么严厉地责备她,她很不爽。鲍总都从没有过。
其实在这个家,她和余嫂的身份一样,因为老太太离不开她,鲍总尊重她,医护人员和余嫂都尊重她,许多事,听她安排。过去家里只有老太太和鲍总,她是老太太的发言人,她的话就是老太太的话,大家都围着老太太转。
老太太对孙女摇着手,又啊了半天,鲍雨菲仍一脸茫然。她看着正背对着她们在收拾屋子的蓝薏婷,又不好意思叫,正犹豫,老太太冲蓝薏婷背影大吼一声,蓝薏婷立即转身走向她。鲍雨菲轻声歉意地问:“她说什么?”老太太又啊啊一阵,蓝薏婷说:“她说她很爱你,让你不要走了,就在家陪陪她。”老太太点头发出“嗯嗯”地声音,证明蓝薏婷翻译得没错。鲍雨菲点头说:“好。”
门外传来下楼的脚步声。焦虹和鲍霆语说着话,向老太太房间起来。鲍雨菲像听到可怕东西似的惊慌,她立即站起身,悄悄溜出去。
焦虹情绪稳定以后,五官和表情都恢复正常,不失为一个美丽、娇艳的贵妇模样。她很早和先生一起出国,两人拼命开创事业,小有成功后却分道扬镳。一对儿女,男孩跟了先生,女儿跟着自己。后因工作繁忙,无瑕照顾,女儿就和鲍雨菲一起进了寄宿学校。
焦虹和焦霞一样,都是事业型的女人,个性刚强,沉着坚定,缺少女性的温柔和细心,所以她们都有佼人的事业,没有温暖的家庭。
人就是这样,温柔的人,无论在哪儿都是温柔的本性,刚强的人,怎么着都是刚强的个性。你不能要求她在该温柔的地方温柔,该刚强的地方刚强,所以大多数人都顾此失彼。
和老太太的交流很困难,焦虹寒喧几句就告辞了。临出门,她对蓝薏婷说:“你很棒,请用心侍奉老太太。”蓝薏婷点头说:“应该的。”
这时,鲍霆语和老太太道别,说要上班去。焦虹一听,突然说要同去公司看看姐姐的事业让姐夫经营得怎么样。语气里有叫人讨厌的挑刺和戏谑成份。
鲍霆语虽然不愿意,也没法拒绝,只好答应。没想,焦虹伸手挽起鲍霆语的胳膊。鲍霆语吃惊地看着她,本能地甩开手,可焦红更紧地挽着。他看一眼正惊讶的看着他们的蓝薏婷,目光相碰,蓝薏婷立即转身给老太太倒水喝来掩饰自己。焦虹娇恬地说;“走啊,姐夫,”两人便出了门。
这一切,被楼上站在窗边的鲍雨菲看得清清楚楚。她赶忙跑下来,追出去,可他们已上车,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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