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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镇之所以要从怀来连夜赶回京城,是因为历史上留给朱祁镇的时间不多了,历史上,八月十六日土木堡战败的消息便会传回北京。
八月十七日自己被俘的消息就被满朝文武知晓,京城另立新君,变天只在一瞬间,到时候新君登基,自己什么就都完了。
好不容易从也先的屠刀下脱险,万一大明皇帝易主,尤其是朱祁钰当了皇帝,自己的下场会很惨,更不用说准备去靠自己打造名垂青史的巅峰大明了。
所以,事不宜迟,快,必须要快。
怀来离京城足足将近两百里,况且自己不会骑马,只能坐马车,这样的话日夜兼程也要两天的时间。
朱祁镇坐在飞驰的马车上,忧心忡忡,路上不时还能看见远处游弋的蒙古骑兵,大雨过后,道路泥泞不堪,也拖累了行进的速度。
从怀来往北京,有一大段山路,大雨过后的山路,举步维艰。
车外已经疲惫不堪的王振,数次请示朱祁镇能否休息一下,都被朱祁镇安抚着严词拒绝,这个往日权势熏天的权奸,此刻却变得狼狈不堪,再无往日的骄狂。
倒是马背上的张辅等武将,历经无数次战仗,这点困难倒没喊一点苦,一夜的赶路,张辅只是在前面默默地领路。
“对了,我的亲军护卫将军樊忠呢?在怀来一忙活怎么把他给忘了,还有袁彬,坏了…”朱祁镇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头。
经过一天一夜的急行军,朱祁镇一行赶到了离京城不足百里小镇俪镇,几十人的队伍满身疲惫不堪,远远看着前方的镇上万家灯火,众人心中不禁开始悸动起来。
“陛下,咱们还是在俪镇歇息一夜吧,人和马都受不了。”张辅策马走到朱祁镇的马车旁边请示着朱祁镇。
王振趁张辅话音刚落,忙猥琐着急切凑上去:“陛下,您龙体重要,还是休息一夜再走吧,也不差这一夜。”
朱祁镇掀开车帘,本来想继续坚持赶路的,但是看到张辅战盔下发白的脸颊,犹豫了一会,张开干巴的嘴唇:“行吧,就到前边的镇上歇一夜吧。”
俪镇正中心一家‘悦己客栈’前,朱祁镇在王振的搀扶下走进客栈,在二楼一间上好的房间里躺下,经历两天一夜的折腾,尽管心事重重,但是依旧来不及洗漱就睡去了。
除去轮流警戒的士兵,剩下的人在隔壁两间客房纷纷倒头就睡,狂奔数日的战马也在后院卧倒闭着眼在不断反刍。
在朱祁镇房间隔着空廊正对面的客房里,一主一仆刚刚洗漱完。
“公主,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啊,奴婢害怕得不行。”仆人小声地立在主人旁边嘟囔着。
坐在桌前的公主却满不在乎地自顾吃着刚买回来的月饼,“阿济娜,急什么啊,咱们还没有到明朝的京城逛逛呢。”
“公主,您是大汗未来的儿媳,现在却只身一人前往明朝的京城,回去太师非把奴婢点天灯了不可。”
“没事的,父亲那里有我呢,有我在,谁也不能把你怎么着。”齐齐克一手拿着月饼,一手轻轻地拍了拍身边的阿济娜调皮地安慰道。
“那好吧,既然跟着公主跑出来了,奴婢定誓死守护公主的安全。”阿济娜说着去床前忙活铺着被褥。
齐齐克倒禁不住笑了笑:“凭咱俩的身手,一般人还是奈何不了我们的。”
“不过,一路过来,奴婢见不少难民拖家带口在往明朝的京城的方向奔去呢。”阿济娜想到这里不免担忧起来。
说到这里,齐齐克也心里开始同情白天遇到的那些逃命人,“父亲这几仗,不知道又有多少平民百姓要流离失所呢。”
自阳和之战,明军几乎全军覆没以来,到接下来的土木堡大败,从宣府到居庸关难民成群,逃兵泛滥。
于是一帮战场上逃跑的兵痞趁机三五成群开始干起打家劫舍的勾当。
半夜,整个俪镇都已经进入熟睡,十数个穿着平民服饰手拿军刀的兵痞凭借不凡的身手悄悄潜入‘悦己客栈’。
他们知道能住进这种客栈的非富即贵,抢一把就可以归隐山林了。
看见二楼的客房还有看守站岗,领头的兵痞心里嘿嘿一笑,自己这趟肯定值了。
不过,他们纷纷退出去,选择从后院的窗户攀爬进去。
熟睡的朱祁镇一个翻身,突然感觉脖子一凉,立即睁开眼睛,只见一把锋利的刀架在脖子上。
持刀的蒙面人见醒过来的朱祁镇,连忙比着闭嘴的手势:“我们只求财,不害命,不要声张,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与此同时,屋内的其中一个兵痞翻出了一个令牌拿给头头看,知道令牌的真实身份后,头头双手拱拳朝苍天比划了一下。
其他几个兵痞由于不知所以然,一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油灯,随着铁质的油灯在地板上落下,弹起,再落下。
叮当几声脆响,不仅惊醒了屋外正在打盹值夜的侍卫,旁边房间的众人也瞬间清醒,开始操起武器涌向朱祁镇房间门前。
带头的兵痞知道事情败露如果被抓,九族恐怕就不保了。在通过窗外照进来的微弱月光中,向同伴比了个撤退的手势,众兵痞纷纷迅速沿着攀爬进来的窗户跳了出去。
门口众人焦急地向屋内不断轻声呼喊着:“爷,您没事吧。”
张辅见里面迟迟没有动静,索性抬起腿一脚把门踹开。
黑暗的月光中,率先进入屋内的张辅看见床上的朱祁镇眼旁有道晶莹的弧线在波动。
“你们出去吧,陛下没事,估计是想念太后和皇后娘娘了。”
张辅点起油灯的空档,朱祁镇刻意翻过身背对着张辅。
“陛下,您没事吧?”张辅借着灯光看到了后边的窗户大开着,其中一扇窗门还在微微地摆动着。
朱祁镇强行憋住眼眶往外涌出的泪水,竭力控制住轻微抽泣的身体。
“朕没事,你回去吧,朕就是想家人了。”
“臣告退。”老沉的张辅知道有些事皇上不愿意说,自己也不便于问。
张辅缓缓关上门,门外一开始躲得远远的王振连忙凑上来,“陛下怎么样了?”
张辅没好气地白了眼王振:“有胆自己进去问啊。”
在兵痞的钢刀与自己脖子轻轻接触的那一瞬间,朱祁镇怕了,人呐,在生死那一瞬间,想的最多的就是自己最亲近的亲人。
尤其是中秋佳节阖家团圆的日子,每逢佳节倍思亲,而自己却在这个佳节亲手葬送了数十万万的家庭。
前世朱瑀因为投资失败,负债累累,面对逼债,父母拿出几十年全部积蓄,年过六十还依然在工地挣钱帮着自己还债,想想妻子,自从跟自己结婚以来,基本上就没有过过一天的好日子,他惭愧,对不起父母,对不起妻子。
当下的朱祁镇,土木堡这一败,得有多少家庭永远等不回自己的父亲、儿子、丈夫、兄弟,他愧对整个大明的百姓。
对不起皇城紫禁城里,那位善良的妻子,那位慈爱的母亲。
就那么一会的功夫,躺在床上的朱祁镇想了很多很多,越想得多就越想哭。
朱祁镇在床上抽泣了一会便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下来,用手擦去眼角的泪水,从桌子上的脸盆里拿出擦脸布,在脸上反复擦了几遍,重重地将擦脸布扔进脸盆里。
“传令,即刻出发,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