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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城里,冷冷清清,不时有赶着马车的三三俩俩直奔城门,朱祁镇的马车迎面冲过来一辆马车,半路被前面的护卫喝停。
“干什么的?如此着急忙慌。”护卫上前检查了一周对面的马车。
赶车的壮年男子见对面也是一辆马车,还有十数护卫,猜测肯定是哪个官家也是在拉着金银细软逃难。
笑呵呵地对跟前的护卫说:“现在那城里已经传出风声了,听我们家徐大人说当今皇上都死在土木堡了,现在整个大明朝都要南迁了,怎么着,你们也是提前南逃的吧?”
“大胆,竟敢妄言猜测,蛊惑人心。”护卫说着拔剑怒视。
对面马车里的朱祁镇听得真真切切,气愤得牙齿咬得直作响。
“不要管那么多了,咱们走咱们的。”愤怒过后的朱祁镇强压住心中的怒火轻轻说了一声。
逃难的男子见对面肯定是非同寻常的人家的身份,赶忙把自己的马车停在路边让出主干道。
“还是晚了,现在京城居然是这般境地,京城还能受得住嘛?”朱祁镇心里开始质疑了起来。
历史上于谦一句“南迁者该杀。”才会有后来轰轰烈烈的北京保卫战,那是因为当时的朱祁钰竭力支持于谦。
而这次,朱祁钰是义无反顾地站在于谦的对立面,奉天殿里,依然哭得哭,绝望的绝望,幸灾乐祸的在幸灾乐祸。
朱祁钰看着殿下的一切,也多少有点于心不忍,同情地看向下面的胡濙,王直:“两位大人不要这样,即使南迁了,你们到应天,该在什么位置还会在什么位置的。”
“殿下,臣也恳请您三思呐,社稷之本万不可轻动啊,况且…皇上他…”于谦站出来,点到为止,希望朱祁钰清楚地知道他只是个摄政而已,最终还是皇上说了算。
这句话反倒刺激到了朱祁钰的神经,“对了,既然决定南迁,势必要快,不然真说不好皇上啥时候就回来了。”
午门,朱祁镇独自一人走下马车,从中门步行进入,一个月前,自己贵胄锦缎,百官跪送,何等威风凛凛。
现在站在中门正中央,内心百感交集,这座城,这座宫殿,这个国家,自己愧疚的地方太多了。
张辅按照规定从右门进入,王振一行人从左门进入,在内门口静静地等待朱祁镇走进来。
朱祁镇进入午门后,看见王振正在跟身旁的一个太监耳语后,然后太监就朝奉天殿飞奔。
“站住,干什么去?”朱祁镇立即喝住那个太监。
王振急忙上前,“陛下,奴才这是吩咐前去禀告郕王前来接驾。”
又是不给自己打招呼就擅自做决定,朱祁镇甩了一下衣袖,强压住心中的怒火:“不用接驾,走,朕走着去,奉天殿。”
一路上,宫内低着头忙着的宫女太监们看见曾经高高在上的皇上居然这副打扮,再加上这几天宫内一直流传说皇上战死了,无不眼神中透露着惊愕。
朱祁镇自然示意他们待在原地不许乱动,以免惊动奉天殿里面的氛围。
“本王决定了,立即南迁,王大人,你回去抓紧统筹一下南迁事宜,安排好各部有序南迁,胡大人,你也统筹一下宫中南迁的方案,于大人…”朱祁钰迫不及待地下达着命令。
“南迁者,该杀。”朱祁镇迈进奉天殿,重复了历史上于谦的那句话。
闻声第一个看见朱祁镇的自然是朱祁钰,瞬间吓得一时不知所以,扑通一下瘫倒在龙椅下面,只露出一个头在桌面上,脸色煞白,嘴唇抖动着万念俱灰地轻声蹦出:“皇…兄…”
百官循声转过头看见朱祁镇,几家欢喜几家愁,纷纷朝朱祁镇的方向跪拜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祁镇迈进大殿径直走向那张龙椅,而此时的朱祁钰双腿已经瘫软无力,强行用手扒拉着挪动身体伏在龙椅一侧。
朱祁镇走到朱祁钰面前,没想到自己紧赶慢赶,朱祁钰还是在自己回来之前对这张椅子动了邪念,不过,看着瘫倒在地上的朱祁钰,想着这些年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朱祁镇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朱祁钰只是一个劲趴在地上,嘴里不断地念叨着:“皇兄,我错了,皇兄…我…我…罪该万死。”
朱祁镇上前扶起了朱祁钰,眼睛直直地看着对面那颗纯真中夹杂着些许飘忽的眼睛,内心挣扎片刻,“朕不怪你,你也不要太过自责。”
“来人,给郕王搬个凳子。”朱祁镇知道,自己的突然出现肯定把弟弟吓得不轻。
坐在殿下的朱祁钰,王袍下的双腿依然在不听使唤地来回打哆嗦。
“英国公,你来说,告诉他们我们大明该怎么办?”朱祁镇用张辅做自己的代言人来坚定地表明自己的态度。
“陛下有旨,北京乃我大明朝的血脉根基所在,宁死勿弃,陛下在回来的路上已经下令征调河南,山东,浙江,应天的备操军赶赴京城勤王。”
张辅尽管浑身疲倦不堪,但是依然用洪亮底气十足的声音颁布着谕令。
接着朱祁镇看了看一眼,徐珵站着的那个角落,徐珵,王文,王佑,个个嘴唇发白,脸上的冷汗不住地往下滴。
“算了,今天先不给你们算账了,再让你们多蹦跶几天。”朱祁镇心里不断地默默盘算着。
“护卫将军樊忠。”朱祁镇开始分发任务。
“臣在。”樊忠拱手俯身跪在大殿正中央。
“朕命你即刻接管城防军,维护好京城九门的秩序,严防不法之徒趁乱行不轨之事。”
“臣领旨”,樊忠起身退出大殿。
“胡大人,你着手起草一封安民书,昭告天下,安抚民心,朕和大明朝的北京必然人在城在,已经逃离京城的百姓积极鼓励他们返回。”
“王尚书,你抓紧将各部空缺的名额以及递补人员整理好,朕明天要看。”
此刻刚才还痛不欲生,万念俱灰的胡濙,王直顿时像打了兴奋剂一样精神抖擞起来,拱手同声:“臣领旨。”
“于大人,朕现在擢升你为兵部尚书,不日各地勤王之师就会相继到达京城,你兵部提前安排好驻防事宜。”
跟朱祁镇打了十几年交道的于谦,此刻内心异常平静,有点呆呆地看着大殿之上的皇上,木木地只蹦出几个字:“臣领命。”
“袁彬,朕现在命你为锦衣卫同知,与王山,马顺,张軏统管锦衣卫监督各部,如若发现不法之事,先禀报朕再亲自处置。”
一连串的人事安排,一通命令的分发,朱祁镇终于长舒一口气,顿感累极了。
“好了,退朝吧。”说着朱祁镇起身走进偏殿。
“英国公,辛苦了,先回去好好跟家人团聚一下吧,好好休息,朕过几天还有重任交给你。”朱祁镇看着这位年迈的功臣,心里依然愧疚不已。
“哦,对了,所有人都安排事情了,怎么把王振给漏了呢?还是得安排他一件事。”朱祁镇心里坏坏的笑了笑。
“王先生,你也回去好好休息哦,记住,这几天一定要好好休息。”朱祁镇邪媚一笑着看向身后的王振。
疲惫不堪的王振自然不会去猜朱祁镇的言外之意,只是礼节性的“遵旨”便退下了。
“行吧,再让你狂最后几天。”朱祁镇心里不屑的迈起步子。
“走,起驾坤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