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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卫敬了个礼离开了。
“那么,是谁呢……”
塞兹兰尼盘算着该为三小时多付门卫多少薪水和因为他放了一个陌生人进门而辞退他的措辞踏进了会客厅。
“夜安,塞兹兰尼阁下。”
“殿下大驾光临,塞舍篷碧生辉。殿下请用茶。”
塞兹兰尼提起桌上的陶壶向桌对面的茶杯里倒了一杯朴素的黑茶,递给对面那位引人注目的人物——时下旅居喀山,来自哈吉·塔拉罕汗国,四分之一俄国血统的穆尔扎德尔维希。
(哈吉·塔拉罕:阿斯特拉罕的古称,该名称当时是官方名称,阿斯特拉罕则是俄国人/土耳其人或含有相应政治立场的的称呼)
“穆尔所殿下夜访所为何事?”塞兹兰尼将自己埋进土耳其座椅中,借阴影掩藏起表情。
“阁下不是那批老古董名门,孤也不是什么‘正统派’……无需虚礼,我们说明白话吧。”德尔维希象征性地品了一口茶,旋即推至一边。
“那么,殿下有何指教?”塞兹兰尼立时坐正,双眼凝视着德尔维希。
“说了无需虚礼……莫斯科的动向想必阁下也已经有所了解了吧?”德尔维希取出一捆纸卷放在桌面上,“阁下或许会对这个感兴趣。”
“殿下……”塞兹兰尼并没有任何表示。
德尔维希的左眉抽了一下,递出一只牛皮袋:“孤去矣。”
牛皮袋一眼看去空空如也,但塞兹兰尼闻到了淡淡的酒味。
“请留步,殿下。为什么是在下?”
门口的德尔维希并没有回头:“那里有些东西……阁下不会让喀山知道。”
大门开启又关闭,塞兹兰尼无言地品着茶。
“昔班!”半晌,塞兹兰尼将茶杯丢向桌面。
“在,阁下。”阿卜杜拉·塞兹兰尼的亲卫昔班·乌恰雷耶匀称的身形从阴影中浮现而出。
“报告拿去。”塞兹兰尼将纸卷向后递给背后的乌恰雷耶。
“据情报一支俄军运粮队正在叶拉季马至巴甫洛沃之间的奥卡河上押运一批运往苏兹达尔地方的粮食与后勤物资,人数在四百至六百之间,没有骑兵……阁下,这是一个掠夺的好机会,但仅此而已,怎么了?”
乌恰雷耶绿色的眼睛中闪烁着迷惘。
“结合相关信息,乌恰雷耶。”塞兹兰尼换了称呼,“如果仅此而已,德尔维希穆尔扎何必亲自送来又说得如此隐诲?虽然盛酒的牛皮袋一般是对“纨绔子弟酒囊饭袋”的隐喻,但颠倒留有酒液痕迹的牛皮袋则是伪装为纨绔子弟的危险腐败破坏分子也就是阴险的两面派或者犯禁者,何况他还多次以‘正统派’暗示。”
“阁下您的意思是他想让您知晓一位叛党或者潜在叛党但不想让现在的当权派知晓……,不过这毕竟只是运粮队啊?”
“问题不在于其性质而在于其内容,昔班。如果这批运粮队果真在向下诺夫哥罗德运送粮草,它何必经由奥卡河?须知奥卡河虽然水量更大、航运条件更好,但她太靠近边境,不够安全,历次战争中莫斯科的粮草运输都是经由奥卡河后方弗拉基米尔——苏兹达尔地区的克列亚济马河、阿的里河这一线运输的。虽然尚未正式宣战,但战争已事实上进行了两年了,恐怖大王伊凡为何会让一支运粮队自边境的敌军眼皮底下经过?这违背常理。事实上,前不久在奔萨的时候边境上的斥候向我报告了,俄军这个季度向下诺夫哥罗德方向的输送已经告一段落,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运粮队。”
“阁下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莫斯科人这次违反常理的‘运粮’是为了隐藏某种意图。”塞兹兰尼轻抿一口黑茶,“考虑到俄国的近况, 这意图只可能是某种投放前线的秘密武器及其消耗物资,或者是作为政治意义上的秘密武器的在喀山无法得到消息的行动。既然这条反常航线经过卡西姆汗国和边境,那么后者的可能性明显地偏大。”
“明白了。阁下,要通知部属吗?”
“不必,无论如何那支队伍一定会在七到八天后经过瓦恰与福明基之间的奥卡河段。礼赞乌麦,让我早有预感,两个月前出征时就集结了军队。后天早上再去城外驻地率队出发吧。”
“明白,阁下。”
“更正,乌恰雷耶,通知部属回尤留赞的补给与征集行动推迟。”
“遵令,阁下。”
“还有,昔班,你觉得德尔维希穆尔扎为何将不便告知当局的消息知会我这么一介武夫?”
“我想不到。”
“我这里肯定有什么对于他极有价值的东西,值得他拉拢我或者威胁我。”
乌恰雷耶退回阴影后,塞兹兰尼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快般苦笑着自言自语:“只要别碰上他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