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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敝履可同天下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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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至孝,则龙马献图。”

由出发了,他一路上回忆着爷爷给他讲的话,这是最后一句。

当年考验大舜的最后一关叫做“荐天”。具体的做法就是在狂风暴雨的时候,把蒙着眼睛的大舜,扔到深山大泽或者密林荒丘之中,看他能不能出得来。

没想到每一次大舜都能出来,让在外面待命随时准备指挥搜救队伍的娥皇与女英,又兴奋又伤感。

大舜还有一个失明的父亲,一个继母,以及继母的儿子——象。

继母虽然对大舜的父亲一直很照顾,但是她和象却一直想害死大舜。大舜用自己的智慧一次一次地化解了危机,为了一家的和气和年迈的父亲,他也一直对继母和象保持着孝道和悌道。

有一次大舜陪同尧帝去游首山,观诸河。在路过黄河的时候,突然不知从哪来了五个留着白胡子的老者。一老曰:《河图》将来告帝期;二老曰:《河图》将来告帝谋;三老曰:《河图》将来告帝书;四老曰:《河图》将来告帝图;五老曰:《河图》将来告帝符。说完,黄河波涛翻滚,龙马负图而出。

五老说了一句话:“天子至孝,则龙马献图。知道者,大舜也。”

更神奇的一幕发生了:五位老人化作了流星!人们只见过往下走的流星,但是这五颗流星分明在往上走,五道光芒升入了昴宿——西方白虎七宿之一。

由想到这里,感叹道:“看来上为星星的方法,不止剑仙一途啊。”

一路上,由的目标很明确——五老峰。据说最后一次这五老重返人间之后不知何故,没有再回到昴宿之上,而是化作了匡山的五老峰。

匡山,本就是一座元气充满的山,据说这里以前住着一位神仙,此山因此得名。当年武王伐纣之时,申公豹鼓动截教门人助纣为虐。在骑着黑虎的赵公明被姜子牙用陆压道人的“钉头七箭书”杀死之后,据说在申公豹去三仙岛请三霄娘娘之前,先来到了匡山。匡山有一位截教的散仙,名叫匡俗。

匡俗对申公豹说:“吾师尊有言——截教门人不得下山,如下山者,《封神榜》上必有名姓。吾不敢违逆!”

而随着武王伐纣的深入,在“黑手”的支配下,广大截教门人几乎被尽数屠戮,连资质极高的云霄娘娘也不免陨落。因此在大周江山坐稳之后,新一任周天子来匡山访问匡俗真人之时,真人便犯了难。从公来讲,武王伐纣上应天心,下合民意,今其后嗣礼贤下士,于理当见。可是从私来讲,同门受戮,自己岂有面见“仇人”之礼?无论违理还是悖礼,必然都无法圆满天道!

于是,匡俗尽毁自己的修行,一道英灵,直冲霄汉。等周天子来到匡山的时候,只看到空荡荡的草庐和一具不腐的尸体。周天子唏嘘不已,感其忠信,就将他的尸体运送到自己的丞相周公的封国——鲁国,在曲阜的尼山上进行了安葬。为了纪念这位“人去庐空”的匡俗真人,匡山从此就叫作庐山。

五老峰就在庐山的东南,根连鄱阳湖,峰尖触天,雄伟奇险。举目望去,因山的绝顶被垭口所断,分成五个并列的山峰,俨然望去就像席地而坐的五位老翁。有的像诗人吟咏,有的像智者盘坐,有的像武士高歌,有的像仙人望月,有的像力士伏虎。而据爷爷描述,陨铜宝剑就藏在“仙人望月”之处。

当他爬到“仙人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北面持续传来瀑布之声,这一天月亮正圆,当他爬到仙人“头顶”的时候,回首北望——赫然望见了这条瀑布。无论是谁,在第一次见到这条瀑布的时候,内心都会忍不住的激动,忍不住的赞叹!后世庄周爬到此处,回首北望之时,看到它的时候,赞叹“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并把这句话记在了自己的《庄子·知北游》中。这个世上,本没有人能描述出这条瀑布的美,庄子也不能。可是一千二百年后,有一位“仙人”——谪仙人,用四句诗描摹了它:

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对,银河,只有用银河!银河泻地才能描写此刻内心的震撼与对大美的赞叹!

又进入了那个山洞,打开了那个石匣。当他看到“仲式剑”——那把用天外陨铜铸造的剑时,仿佛进入了梦境。他仿佛看到一个威武的男子焦急的守在产房前,外面电闪雷鸣。电,紫色的闪电,闪电越来越密,雷声越来越大,闪电越来越近,突然!一道闪电从窗户飞入,与此同时,只听到“哇”的一声,一个男婴呱呱坠地。而这个威武的男子正是自己的父亲……

剑,拿在了由的手里。他已经下山了,因为这是吴国的地界,这时候的吴国人大多披发纹身,是大周治下最落后的一个封国了。因此最好加快离开,越快越好,快到他都不去想昨天那个梦幻。

就在将要离开吴国边界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忍住管了管“闲事”。因为他看到四个少年在欺负一个小孩,一边欺负一边说:“让你偷我们家的鸡!”

一个人如果不是饿到一定程度,是不会偷盗的。由家里穷,他深深地知道,饥饿是多么的难忍——尤其是对于一个孩子!

他拿出了四枚铜贝,给了这四个少年两枚,说道:“别打他了,这足够买两只鸡了。”

其中一个少年还觊觎着另外的两枚,但是另一个少年指了指他腰间的剑,这四个少年就悻悻地走开了。他们知道,能仗剑走天涯的人,很少有拳头不硬的。

“恩公,你叫什么名字?”

“由。你叫什么?有家人吗?”

“我叫蠡,楚国宛邑人。和母亲前往越国投奔舅舅,母亲病了,所以……”

“我是鲁国卞邑人,帮人就帮到底吧。”

这几天,他们配合得很好。十七岁的由负责在街头表演剑艺,十一岁的蠡负责宣传和收钱。当然不是铜贝了,而是更便宜的江贝。不过即便如此,也很快地赚足了路费。临别时,他们除了平分了赚来的江贝外,还约定长大后怎么都要再见一面。

“好,在见你之前,我绝不捐生。”这是由说的最后一句话。从这句话的语气里,年幼的蠡感觉到了一种一诺万金的分量。

看到这一大堆江贝,由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母亲不是一直都想吃卫国的“贡粟”吗?濮水上游浇灌的粟米是最美味的。他在卫国和鲁国边境的地方买了一大袋“贡粟”,走走歇歇地扛回了家。

一路上围观了很多人,大家纷纷赞扬这个难得的孝子。

回到家里除了心疼外,所有人都很欣慰——孩子长大了。

又经过了一年的学习,爷爷把自己能够教的所有东西都教给了由。爷爷老了,准备提前给他举行冠礼,他怕自己等不到两年后了。

在大周,冠礼是一个男子第一个重要的大礼,礼成之后,就意味着真正成年。提前举行冠礼,需要有一个德高望重的人来压轴。因为冠礼有一个重要内容就是“赐字”,名以立体,字以表德。字才是朋友间相互尊重,相互砥砺德行该有的称呼。

爷爷本来觉得他不可能来,但是他来了!自己年轻时候,请教李耳先生关于“黑手”问题的时候,在那个期间他结识了来请教养生问题的他——现任卫国大夫蘧瑗。觉得他不可能来的原因是,他们的差距太大了!一个只是平民猎户,而另一个却是卫国国君最器重的大夫。

当然蘧瑗的成功是有原因的,他们家族最早是做玉器生意的。在大周,玉是一种重要的礼器和饰品,他们家族几乎垄断了整个卫国的玉器产业。甚至蠡的故乡——楚国宛邑,宛邑产玉的独山,最大的原石买主也是蘧瑗的爷爷。

其实就连蘧瑗的“名字”也是他爷爷取的。瑗的本义就是用上等之玉做成的大孔之璧,而蘧瑗的字就叫——伯玉。

这个人非常有名!他就是后世所说的卫灵公手下第一贤臣——蘧伯玉。

蘧伯玉,他来了。贵足踏贱地——蓬荜生辉!他来了,不仅是因为那封充满怀旧和卑微恳切的故人之信,也是因为由的大名早已经传遍了卫国。

卫国的封国国君是卫康叔,周文王姬昌的亲生儿子,周武王姬发的亲弟弟——同一个母亲所生的亲九弟。因此卫国的地理环境最为优越,享受的政策待遇也最为优渥,经济发展最为优秀。经济越发达的地方,对家族建设就越看重;对家族建设越看重,对孝顺的需求就越高!

一个鲁国的未成年人,为了让贫苦的母亲吃上一口卫国的濮水“贡粟”,将自己卖艺挣来的所有钱,买了一大袋“贡粟”。那个重量,本是两个成年男子都会感到吃力的。可是,孝子的心是光芒万丈的。光芒万丈的心带来了难以置信的力量——一个未成年人扛了一百多里,只为了母亲的那个“念想”!

当然,不排除“贡粟”商家的有意宣传,毕竟这是增加美誉度的一个绝佳素材,谁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们甚至准备把这个孩子的名字,作为字号挂出来,推广出去!

这个孩子是谁?所有人都想知道。所有人也都只知道这个少年说要去卞邑,好像姓仲,因为有人认出了少年腰间的那把剑——仲式剑!不过所知道的,也仅此而已,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就是叫铁蛋、狗儿的都不奇怪。

鲁国,卞邑,姓仲,未成年,信……

智慧的蘧伯玉想通了,所以他来了,出人意料地来了。

由的爷爷,由的母亲,甚至卞邑的邑宰,都来亲自迎接。自然给仲家带来的贺礼也不少,毕竟周天子的核心封国,都是热衷于礼乐的。

这次不仅有“压轴”的宾客,还有政府的官员,仲家可真是赚足了面子。

这次邑宰亲自主持。

始加冠祝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字,顺尔成德!请卫国贤大夫蘧伯玉先生加服并赐字……

在信里,蘧伯玉已经对这个少年的各种情况非常了解了。只见他给由披好了象征着成人的礼服,说道:“你姓仲名由,由就是路的意思,你的字从今以后就叫做——子路。希望你继承祖德,不忘父志,走好那条上于列星之路!”

邑宰继续祝曰: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冠,受天之庆!请祖父加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