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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太夫人心里梗着,问道:“公主该想想你昨日对荷儿做了什么?”
钟月荷脖子上的伤经过一夜,结成了一条血痂,看着更是触目惊心,她脸色煞白,看起来是受伤所致,沈宜安却知道,她是心虚。
这位钟姑娘不知从哪里打听了她的性情和处事习惯,摸准了她不会解释,甚至会因为闻人太夫人冤枉了她而愤怒离开,至此所有人都会认为她真的因为嫉妒而伤了钟月荷。
她猜得不错,换做是从前的沈宜安,真会如了她的愿。前世嫁进都督府那三年,沈宜安曾因为这别扭的性子受了不少无端的冤枉。她一向待人宽和大度,却因为这些不衰的谣言,被人误解为骄横跋扈,再加上与闻人决夫妻不和,是以这都督府上下乃至朝中武将的家眷没少背地里议论她。
这些不善的议论传到沈宜安耳中,她也就没了与武将家眷结交的心思,是以叛军来时,她和郭太后两耳空空,连个递消息的人也无。沈宜安孤立无援时,曾无比后悔,如今一切重来,她不知道闻人决还会不会反,但为自己和宫里的寡母幼弟找一条退路,却是势在必行。
沈宜安没有立刻回答闻人太夫人的问话,大夫人便当她是默认了,自顾自说道:“荷儿尚未婚配,这伤口若是留疤,岂不耽误了她嫁人,虽说是自家人,也不是公主你说打就打,你总该顾着决儿的面子,若是他知道了……”
闻人太夫人自以为揪住了沈宜安的把柄,她了解自己的儿子,闻人决一向不管府中的事,公主伤人这事也没人敢传到他耳朵里。她这样说只是想让沈宜安服软,最好以后对她这个婆婆恭敬些,也不要再阻拦她给儿子纳妾。
“他自然知道。”沈宜安瞥见钟月荷愈发惨白的脸色,淡淡开口。
闻人太夫人心里正得意,未料沈宜安突然开口。剩下的话都被堵了回去,她有些懵然地问:“知道什么?”
沈宜安自是不着急,特意来到跪坐在一旁煮茶的钟月荷面前,看着她慌乱的神色,不疾不徐地说:“也没什么,昨日钟姑娘去敛风院探望,大都督记忆有损,怕是将钟姑娘当做刺客,这才动了刀。”
事实过于让人震惊,闻人太夫人虽然觉得沈宜安没必要说谎,但她十分不愿意相信自己错了,于是问钟月荷:“荷儿,是这样吗?你来说。”
钟月荷脸色白得骇人,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不,不是的……”
不该是这样的,长公主不是一向不屑于解释吗?她抬头看着沈宜安,那张清丽无暇的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气质高洁如山巅上的霜雪。
大齐长公主,身份尊贵,美貌多才,在她面前,任何女子都不过是仰望云端的杂草砾石。这一点从先帝为闻人决赐婚那日起,钟月荷就明白得彻底。可那又如何?作为女子,沈宜安已然是这世间不可企及的存在,但作为一个妻子,尤其是闻人决的妻子,沈宜安远不及她合适。
两个骄傲至极的人强行在一起,除非有一方先低头认输,否则他们永远也无法像寻常夫妻那样相处和睦。
钟月荷来到都督府的那一日起,她的母亲小孟氏告诉她,她将来是要做闻人决的妻子的,她的姨母闻人太夫人暗地里常常拿两人说笑,要她做儿媳妇,府里上下都知道总有一日她会成为都督府的当家主母。
长此以往,她对闻人决便生出了不一样的心思,虽然这个表哥冷冰冰的,一心扑在练武和兵法上,甚至没给过她一个笑脸,可她就是知道,他们迟早要成为夫妻的。
直到那次闻人决挂帅北征得胜归来,先帝的赐婚圣旨打碎了钟月荷所有的幻想,闻人决那般平静的接受了这门婚事,姨母一开始很是不愿,但当她看到公主丰厚的嫁妆和这门婚事背后人人羡慕的荣耀也动摇了。这些也就罢了,真正让钟月荷崩溃的是,那些对她讨好恭敬的武将家眷和府中下人,没过几日便开始谈论起长公主与闻人决是否相配。
关于闻人决的一切从此便与大齐长公主彻底牵扯在一起,无论这场联姻是不是出自他们的本心,该圆满的自然圆满,而惨淡收场的只有钟月荷自己。她终于忍受不住这样的煎熬回了自己的家,她的母亲小孟氏告诉她隐忍,可忍到什么时候呢?
钟月荷以为母亲只是为了稳住她的情绪,过不了多久就会给她择一高官富户嫁了,她本来已经认命,可就在他们成婚那日,闻人决连夜出征了。钟月荷知道那一次漠北虽有异动,但绝没有紧迫到让闻人决连新婚妻子的颜面都不顾,他在刻意给这个妻子难堪。
钟月荷心中临近熄灭的那束火苗又重燃了,她的机会来了,她用了三个月打探长公主的喜好和性情,本来胸有成竹,可未料到初次见面,她就在沈宜安面前漏了怯,沈宜安与传闻中一样,高傲冷漠,待人疏离,可偏偏自己在她面前,所有的小心思都无处遁形,她仿佛能看穿自己。
钟月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恍然回神,许是心中害怕,她竟然在沈宜安那双清澈傲然的眸子里看出了一丝阴冷。
“荷儿,你倒是说呀。”闻人太夫人急得直拍桌案,钟月荷仍然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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