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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世界没有一丝生机,好像世界末日即将来临。
俯瞰“面孔”,上面有一个点在缓缓移动,动作显得异常艰难,有如一只受伤的小动物,正艰辛地爬向自己的“家”。
有那么一会儿,从阴云中勉强挤出来的一丝阳光,照射到移动的点上。阳光似乎是投到点上的嘲笑——笑它动作怎么如此缓慢,点受到刺激,稍微加快了移动的步伐,但没有坚持多久,速度减了下来,比之前还慢了。
虽然那缕阳光照射到的地方非常有限,但那个缓慢移动的点,怎么也移不出阳光洒射的那块小地方,有限的那抹阳光被阴云又彻底遮住了,仅有的那点光辉消失了,沙漠上的点似乎随着光辉的隐没失去了动力,移动的速度更慢了。
拉近距离……那个移动前进的点,并不像高空俯瞰看到的那样,那是某个弱小的动物受伤在沙漠上爬行,其实是地球上最为强悍的物种——人。
那是一个大概四十多岁的男人,长着亚洲人的面孔,长长的脸消瘦的不成样子,眼睛充满血丝,鼻子硕大,身着黑色短袖和磨破的牛仔裤,脚上的运动鞋脏得不能识别颜色,整个人看来像一个水果贩子,但显得非常精明。
亚洲男子背上用黑色布条背着一个婴孩——正乎乎睡觉,右边挎着水壶和装干粮的军绿色布袋。布袋瘪了下去,显然干粮已经吃完,透明的圆形水壶没有了一滴水。
——这个背着婴儿穿越沙漠的亚洲男子,已经“弹尽粮绝”了。
尽管如此,亚洲男子还是坚持艰难跋涉前行,表情坚毅,只要最后一口气在,他就不会停止前行。可见,那是一个性格倔强的男人,遇上任何事,都不会轻易服输。
他那打颤的腿,似乎不太听他使唤了,好几下差点没有站稳,而整个人倒下去。他硬挺着,不能轻易倒下去,因为这下倒下去,他就永远爬不起来了。
背上的婴孩喝完最后一滴水,不久前才从饥渴的哭闹中睡过去,他要趁孩子熟睡的时候,尽快赶一段路程,希望再往前面的某一个地方能够发现水源,不然他和孩子撑不了多久了。
他难以忍受地舔了一下干枯的嘴唇,无助地朝看不到边际的远方睇望了一眼,鼓足勇气,尽量走快一点。在孩子醒来前,找到甘甜的水,是他继续前行的最大动力,总认为前方不远的地方就会有水,所以才一直没有停止沉重的步伐。
——那是饥饿,口渴,炎热和担忧,造成的身心疲惫,简直就像在遭受酷刑。
这时,婴儿从睡梦中醒来……哇哇地哭了起来,声音低沉,显然是饥渴让她没有足够的气力——使她的哭声具有穿透力,从而打破沙漠寂寥的环境。虚弱的哭叫声在广阔的望不着边际的沙漠空间里,就像一根绣花针掉到地上,发出微不足道的声响,引不起任何人的在意。
如果再找不到水源,婴孩会就此渴死,就连这点幽微的哭声都会没有了。所以……一声声哭泣,实际是催人心境的警钟,他得尽快找到水源。
——男人一阵不能自已的心酸。孩子可不能死去。孩子可是他活下去,并愿意冒险偷渡去美国的唯一理由。孩子死了,他的心会跟着枯竭。
婴孩越哭越厉害,哭得很艰难……好像声带受了严重损伤。
男人坐到沙地冒出的一块光秃岩石上,把婴孩抱到怀里,虽然孩子一直衰弱地在哭泣,没有一滴眼泪,枯燥的嘴唇发白,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双眼无力为微闭着,呼吸微弱。
瘪的布袋里还有半张干饼,因为没有水,吃干燥的饼,就像咬石头一样,没有味道不说,没有唾液湿润饼,根本就是无法吞咽。他现在出于脱水的边缘,最后一滴水,在婴孩睡觉前,给他喝掉了,所以才短暂地安静下来睡了一会儿,但没有坚持多久就醒了。他以为趁婴孩多睡一会儿的时间,他能够多走一段路程,不想没走到200米,孩子就醒了。
婴孩的哭声就像针刺一样,刺激着他敏感的神经,那是婴孩表达饥渴的唯一方式,他却不能有任何法子,让孩子喝上一口水,吃一口奶,孩子才四个月,他根本就不能吃干的饼,如果有水,他还能有办法,让孩子吃一点饼充饥……
水……那里有水?除了无尽地期盼,在这跟死地没什么区别的沙漠里,一滴露水都不曾看见。
他双目无神,喘着粗气,望了一眼漫漫无边的沙漠,一阵疼痛钻心的绝望涌上心头,到不是他害怕死在这无人收尸的沙漠里,是他心痛怀里的孩子,孩子的诞生是宇宙级的奇迹,这个奇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存在多久,就像流星一样,倏地消失不见,这不仅仅让人惋惜哀叹,更是对生命催人心扉的不尊重。他给了孩子生命,他就有责任和义务让他好好活上一辈子,可是眼下,他给孩子一滴水的能力——都没有。
婴孩已经没有力气发出哭声,无助地望着亚洲男子黧黑的面庞,似在埋怨,他饥渴难耐,为什么不给她奶和水喝?
亚洲男子整个人似被虫蚁掏空一样,没有了灵魂,犹如行尸走肉,心疼地凝望着随时可能毙命的婴孩。他的眼角湿润了。他是一个不会轻易掉眼泪的人,可是眼下他实在不能控制自己,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将在他的怀里断气,不禁五内俱焚。
他试图站起身来,抱着婴孩继续前行,能走多远就走多远。什么事坚持就会有希望,可在这种情形下,维持人基本生存的水都没有,坚持对他来说,是奢望,是自我安慰。如果不挣扎着坚持,前进中发现水源,活下去的渺茫希望都会失去。
他双腿发颤,似灌了铅,不能行动自如,但他还是艰难地朝前迈了一步,差点一个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