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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向晨曦将手机屏幕捂在胸前，像是有什么秘密怕被人偷窥了去一样。
可是，胸腔底下愈演愈烈的顶跳，又迫使她把手机从胸口拿开。只有这样，她才能自欺欺人地忽略骤然飙高的心率。
向晨曦转身面朝阳台外的苍茫夜色，呼吸着寒冷空气。
过了会，她忽然意识到金沙江畔的烟火不知何时已经停歇，对岸的电视塔开始上演灯光秀，附近高楼大厦的楼体也在闪烁着硕大的“新春快乐”字样。
时已至八点，央视春晚正式开始了。
她忙转身回客厅打开电视，春晚的喧嚣很快盖过了她耳中鼓膜的突跳声。但她仍觉得不够，干脆按下窗帘遥控器，将阳台外的夜色彻底隔绝。
直到简单吃过晚饭，向晨曦才重新点开安子元的聊天框，镇定回复：哦，知道了。
安子元大约也有事，暂时没再发消息过来。
向晨曦把碗筷丢进洗碗机，简单洗了个澡，就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春晚。
节目过于中规中矩，尤其小品，还颇具说教意味。
她看了几眼就觉得僵硬尴尬，仿佛有人往死里挠她的胳肢窝，都挠出血了，还在问她“好不好笑”“为什么不笑”。
向晨曦开始无聊地揪右手绷带边缘冒出来的线头。
渐渐地，她视线虽仍粘在电视上，可注意力却开始涣散，春晚成了她走神的背景音。
向晨曦打心眼里意识到，安子元于她而言是润物无声的春夜细雨。他身上兼具着烟火气和文艺病，无论哪种，都恰到好处地契合了她的审美与情调，让她旷芜的心重新恢复跳动。
很奇怪，这种跳动跟曾经前夫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同，它更温和却也更有层次感，像一匹品质绝佳的绸缎，是超越了凡物的存在。
或许是现下的这种感受太美好，她又开始担心美好消失的那一天。
向晨曦自认不是悲观主义者，也不是在感情里刻舟求剑的人，但她仍清醒地看着自己迷失在这种患得患失中，完全不受控。
好在继初四安子元飞去美国后，初七向晨曦也开工回到工作岗位。
两人各自忙碌之后，每日微信上的早午晚安和琐碎的工作吐槽，就成了他们这段时间聊得最多的话题。
向晨曦在这种琐碎中重新找回了平衡，将自己从紧凑的暧昧中释放出来，去全方位地体会生活与工作。
元宵前一天，向晨曦收到销售部群发邮件，说要开始组织四月底去广城参加户外用品展会的相关事宜，近期将决定参展人员。
当天中午，向晨曦仍旧和郑裴佩一起吃饭。
坐到楼下便利店，向晨曦随口问及郑裴佩对参展的想法。
郑裴佩看上去兴致并不高，捧着咖啡怏怏道：“照理说公司会安排每一个销售助理尽快参加一次广城展会，方便看大家的潜力。我进公司时间不巧，去年年中来的，错过了广城展，又没资格参加十月份的法兰克福展，其实前段时间我也期待今年的广城展好久了。”
向晨曦听她话里有话，放下手里三明治，好奇问她：“怎么，现在不期待了？”
郑裴佩叹口气，手背搭腮，望着向晨曦苦恼道：“你帮我出出主意吧。”
向晨曦摆出洗耳恭听的姿势。
郑裴佩垂了垂眸：“其实春节前我朋友帮我介绍了一个男生，我感觉他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可以发展。”
向晨曦不明白：“所以呢？跟你参展有关系吗？”
郑裴佩瞪圆双眼：“当然有！我跟公司前辈打听过了，参展团队一旦敲定，就会立即进入样品筹备阶段，到时候大会小会不断，还动不动加班跑工厂，之后还要去广城出长差布展，一直到展会结束一个多月后才能稍微清闲点。”
向晨曦之前打理盛延平家公司也有类似流程，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只轻忽耸肩道：“多正常，展会期间采集到新的客户资源，我们在这个行业的积累才真正开始。”
郑裴佩摇头：“你不懂我纠结的点。”
向晨曦脑袋一歪，确实不懂。
郑裴佩说：“要是这么忙，我哪还分得出精力跟那个男生发展？”
向晨曦“哈？”一声，更加不懂了：“你让他等你有空了再发展不行吗？如果他不愿意，那你就干脆放弃他，以后再找个喜欢的呗。”
郑裴佩一噎：“说得轻巧。女孩子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差不多都有归宿了，就我们还飘着，你说实话，你着不着急？”
向晨曦实话实说：“为什么要在这种事上着急？”
郑裴佩双眼开始泛滥：“要不是那个烂人耽误了我七年，我也不至于现在这样。”
她一哭，向晨曦也生出些对往事的感慨。
好在向晨曦不是能放任自己耽溺坏情绪的人，因此她感慨了不到半分钟，便迅速从回忆中抽离，若无其事地给郑裴佩递了一张纸巾。
向晨曦笑着挖开自己的伤口哄她：“我跟前夫还在一起十年呢，就当历劫了。”
郑裴佩用纸巾搓着鼻头，果然慢慢止住了眼泪。
向晨曦又说：“但是不管怎样，你现在手上这个男生，我还是劝你慎重。如果感情和事业不能两全，我建议选事业。”
郑裴佩慢慢坐直身子，与她拉开了一点距离，垂下脸没有说话。
向晨曦看着桌子对面的女人，换了个委婉的说法：“你可以列一张表，写出两个选择各自的优缺点，再做衡量。”
郑裴佩抬头望她，难以置信：“你怎么跟男人一样……”
向晨曦挑眉，直言不讳：“你看，你也知道男人大多功利，所以为什么要为了男人放弃事业呢？男人没了可以再找，事业没了就是没了。倒不如先发展事业，再无后顾之忧地去谈一场爱就只是爱的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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