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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叩首的少年,阿弃看到的仿佛不是阿月,而是阿夜。
“真的无论如何吗?你的三魂七魄都将被生生抽取,胜似剥皮抽筋,那种不见血的疼痛你当真受的了?”
阿月抬头,一双眼睛很亮,他坚定地说“是!”
“纵使有些人也并不是死而无辜?他们也曾欺你辱你?”
阿月笑了笑,对眼前的银发女子说“我承诺时想的都是镇上良善之人,我不可能因为那么几个人放弃那些很好很好的人。也许这世间就是需要平衡吧?这样才有人会成长。”
阿弃看着那双晶亮的眼睛,心里突然释然了许多。
“阿月,我相信我能信任你了。梦境已经要坍塌了,待会,你带我出去。还有,我叫阿弃。”
阿月还没懂这意思,就看见阿弃用右手点了点自己身上几个重要穴位。慢慢地放出精神力。只见她的背后渐渐凝成一个实体,模样诡异,五颜六色。
堕鬼后,阿月见过很多人的魂体。不同的人的魂体颜色不一样,从白至黑,都有。不同的颜色代表死前不同的性格。
可是却独独未见过彩色的魂体。更别说畸形成这样的了。
仿佛无数的人在死死纠缠,他们似是抵死缠绵,似是在不停拉扯。这场景一时将阿月吓坏了。
梦境从四周开始崩塌,一座座房屋塌陷,地面裂开一条无比巨大的口子。
该往哪里逃?根本无处可逃!
他身为恶鬼时的性子本就恶劣至极,如果他想到有人能破了他的局,他也定不会让她生还啊!
想到这,他不禁又想甩自己几个巴掌。
然而已经容不得他思考了,他一把抱住阿弃,此时的她神魂分离,陷入昏迷,冷汗打湿了她的衣裳,浑身脆弱的仿佛个精美的瓷器。
阿月抱着她东躲西藏,规避着坍塌物。怀中的人疼得抓紧了他的衣服,手心的冷汗竟将他胸口的衣服也晕染出一片汗迹。
“霜儿,你说我如果少了一魄,会怎么样?”
识海中,阿弃疼得蜷缩着身子,她双手握拳,一遍又一遍地敲打着自己的头,甚至以头撞地试图缓解疼痛。
妊辰霜来到她身边,想扶起她,阿弃用手推开了,用尽力气才断断续续地说出一句“回……回答我。”说完就疼得闷哼出声。
“不确定,精神与肉体必定受损,看你剥离的是哪一魄了。”
喘了好几口气,生理性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疼,真的好疼啊……”
“何必呢?他本罪有应得,你何必替他?这种疼痛我也不知道该如何缓解。你,真的不后悔吗?”
“啊!”阿弃在地上打滚,仿佛全身被剥了皮似的,“别……别看我……”气若游丝,仿佛下一秒就要与世长辞。
妊辰霜不忍地扭头,不再看她。
很久,很久之后,阿弃坐了起来,妊辰霜去扶她,用袖子擦了擦她的冷汗。
她的嘴唇苍白,银发沾在脸上,脖子上,狼狈不堪。
妊辰霜给她渡了点灵气。然而仿佛石沉大海,一点用处都没有。
妊辰霜惊讶地叫出了声“你,你的灵穴呢?”
“枯竭了。”阿弃面无表情,仿佛说的不是自己。
“那你从今以后如何修炼?如何拜入仙门?你为何就突然圣母心泛滥了,这不像你啊?”
阿弃仿佛累了,阖上了眼睛。
“你说,我这样罪大恶极的人都能有赎罪的机会,他为什么只有魂飞魄散这一条路呢?再说,我的魂体很特别,他可能要贡献出三魂七魄才能满足这个小镇的重建能量,而我的魂体这么强大,只要一魄就可以了,说到底还是我赚了嘛……槐花镇,将迎来新生……”
外面,阿月看着梦境已经全面瘫痪,四面八方的路尽数被堵,而地面裂开的口子已经越来越大,背后突然传来一声“轰隆”,存在了几百年的槐花树倒了,以一种摧枯拉朽之势朝他们袭来,无处可逃。
阿月连忙抱紧了怀中的女子,用肉身护住了她的身体。
“轰!”
阿月背后仿佛被万斤碾压而过,脊椎骨断裂,内脏崩坏,他依旧保持着弓起背的姿势,背上的树仿佛从他的后背生长。枝枝条条,沾染了血迹。
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终于他还是做了一件好事的。
他浑身的血液已经越来越冷,然而他却仿佛被固定了一般。
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他只能不停地唤着“阿弃,阿弃……快……快点醒来”
身下女子睫毛轻颤,突然,一切都停止了。
倒塌的房屋归位,裂开的大地愈合了它自己的伤疤。背上的重压消失,镇中心,一棵新的槐树正生机勃勃地朝天生长……
梦境消失了,最后留给他们的是这槐花镇最美的模样。人人安居乐业,黄发垂髫,怡然自乐,槐花树下,无数少男少女互表心意,定下终身,祈福牌在空中摇晃……
梦境外,所有失了心智的人渐渐转醒,他们抱着身边的亲人痛哭流涕。染了血的槐花树放下了被它穿心的人,在戏台上,他们的伤疤渐渐愈合,一个又一个的人争先恐后地登上他们曾因为敬畏而避而远之的戏台,他们紧紧相拥,喜极而泣,诉说着懊悔,喜悦……
墨殇三人看见这一幕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醒了!醒了!师父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