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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市区视察调研时,孟书记听着新州一把手口若悬河地在卖力表现时,孟书记摇了摇头,他看了一眼王成。
王成随口问了一个问题:“你们这工业园区一年用电量多少啊?”
新州一把手明显目光一愣,孟书记也明白咋回事了,他笑了笑。
下级在找上级汇报工作时往往会很矛盾:如果不卖惨,就争取不到政策;但如果一味卖惨,那只能说明自己无能,搞不好回去就要被换掉,这是非常难把握平衡的事儿。
所以一般在视察时,地方往往会“一半一半”汇报,即体现地方发展困境,又表现出地方的成绩。
我们这个社会本来就喜欢讲究中庸嘛!
刚刚新州一把手就是如此,没想到王成一嗓子让对方尴尬了。
孟书记看到了模糊的答案,于是乎他说:“你也不要紧张,我们维持了十几二十年的高速发展,尤其是近十年,道南不管区位优势怎么样的县区、地市,都得到了几乎超出其真实水平的发展,这不是你们一个地市的事,这是道南一个省的事,现在这种情况没必要遮遮掩掩,可以尽情诉说。我来就是了解真实情况的,不然我大老远折腾自己、折腾你们干嘛?我不如坐在办公室看材料,你们材料写得多好呢?”
孟书记这番话,让所有人心底对孟书记的敬佩油然而生。
新州一把手擦了擦额头的汗,讪笑了几句,然后继续汇报。
王成心想:这次是满足了孟书记,得罪了不少领导啊!
接下来的考察中,王成身边莫名其妙多了好几个找他“聊天”的县市领导。
王成明白,这是担心自己再多嘴呢。不过他也乐得清闲。
中午吃的工作餐,所以王成有点饿了,好容易到了晚饭,当地把饭安排在新州大酒店。
下车时,孟书记让秘书把王成叫到自己包厢来吃饭了。
饭局里,王成不敢多说话,埋头吃饭,饭局里的目光都盯着孟书记,王成乐得自在,很快就吃饱了。然后坐着发呆。
“小王,你在这读过书,我考考你,这儿的特产是什么?”孟书记突然发话。
王成赶紧让自己强行回过神来,然后迅速调整好状态:“书记,这我还真知道,但不是读书时后了解到的,那会生活费就够吃饭,每天学习任务也重,哪有闲心去了解当地特产。这些都是我工作后了解到的。新州的特产有…”
王成的回答打破了饭局里一边倒的气氛,说实话,谁也不喜欢自己吃个饭,一群人盯着自己看啊!孟书记这是“转移矛盾”。
王成当然懂了,他赶紧顺着孟书记的话往下说。
“x书记,新州最近不是弄了一个游乐场?你们挺有想法啊!当初你们是怎么说服投资商来新州投资的?据我所知,新州的区位优势对于建游乐场来说,不是那么明显啊…”
王成没话找话,新州的领导们顺势若有所思地笑着看着王成。孟书记这才吃起饭来。
孟书记想:王成这小子确实是个好秘书的料子,难怪叶书记这么喜欢他。
白话了好一阵,眼看着孟书记吃得差不多了,王成才停止话题的深入。而在这期间,孟书记的秘书一直帮忙给孟书记倒茶、按转盘。
吃饱喝足了,孟书记把王成叫到了房间。
一般来说,这会,就该是当地一二把手过来单独谈话的时间了。
但孟书记并不想如此,他问王成:“小王,你觉得新州发展怎么样?”
“书记我不敢乱说!我就是个小小的县委书记,没有当过市委书记,不敢妄议。”
“你说嘛!在我面前有什么不敢说的?我不会外传,只当做了解情况的一种途径。”
王成见状,装作为难的样子,沉默了一会,才说:“我认为新州主城区定位完全错误。”
孟书记心里一惊:这小子要么不说,要么就吓死人啊!
“哦?”孟书记发出一句疑问。
“新州靠近省城安昌,安昌来这每天很多趟高铁,半小时就能到;高速也就一个多一点小时就能到。本来可以定位为与安昌优势互补的“卫星城”,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想要走互联网经济城,可互联网经济需要什么?便捷的交通、快递、资源,新州好像…”王成没有继续说下去。
“快说,别婆婆妈妈的。”孟书记假装嗔怒道。
“要说互联网经济城,道南也只有安昌可以搞!毕竟是省城,各项资源都很丰富,省城这二字可不是白叫的。可前些年,道南到处都兴起了“互联网+”经济风潮,好像不搞个互联网经济城就落伍了似的?发展要实事求是呀!可道南不少县区、地市,过于盲目,有些好像不是为了发展经济?而是为了某种好看的面子。”
王成很敢说。
孟书记很满意。
“你说到点子上了,道南很多地方领导确实有这些毛病…”
俩人聊了好一会,已经九点半了。
“小王,要不你到省里来当我的办公厅副主任吧?我觉得你还是很适合干秘书工作,我身边需要你这样一个干部。等熬满了年限就给你提副秘书长。”
孟书记说到底是搞政策研究工作出身,说话比较直接。
“书记,我很想来,可我还是想在地方上先干干,湖西县虽然小,但就如上次跟你说的那般,确实还很多事没有完成,我没有勇气在这个时候离开。”
…
看着王成离开的背影,孟书记自言自语道:“这样的干部少了啊!这样的干部很珍贵啊!”
他心里对王成的安排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了。
王成刚回到自己房间,就被“有心人”知道了,开门一看,是东临区一把手带着东临一中的校长来了。
“王书记你好…”寒暄一会后,东临区的一把手说:“我们在东临一中校史馆找了半天没找到您的一些档案!后来才知道您在我们学校只念了一段时间,当然,这是历史原因吗!不过我们东临一中的校长听说学校出了这么杰出的人才,就想着来看看您,认识认识…”
王成笑着和对方握了握手,他明白了叶书记在他刚当秘书时说的那番话:所谓荣誉,不过是一种工具罢了…
可是,对方这会来是为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