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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枝一眼就瞧见了姜玉莲手里的拜帖,当然也没错过姜玉莲脸上的沉吟之色。行礼之后便是笑道:“看侧妃这样,倒像是叫什么事儿难住了。”
姜玉莲顺手就将那拜帖扔给了桃枝:“你去看看。”
桃枝入手一瞧,见是上好的玉版纸,便是“啧”一声,再看见上头写的是安远侯顾家,顿时又“啧”了一声。待到看了内容,便是又“啧”了一声。
姜玉莲听得不耐烦,没好气道:“有完没完了?”
桃枝也不恼不尴尬,笑着将那拜帖放下了,问道;“姜侧妃这是在犯愁什么?不就是顾家的人要来探望陶侧妃?既都是亲戚,自然也没有拦着的道理。”
姜玉莲冷笑一声;“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若真是来探病的也就罢了。顾惜是谁,你真不知道不成?”
桃枝当然知道顾惜是谁。如今安远侯顾瑀直的嫡女,因了身子不好的缘故,至今都没定下亲,眼瞅着都要成了老姑娘了。如今顾家为了女儿的婚事,犯愁得很。
而且,顾惜是李邺正儿八经的表妹。
面对姜玉莲的问话,桃枝一笑:“这也没什么可担忧的。横竖,就算没有顾惜,如今咱们府里最尊荣的还是陶侧妃。”言下之意,却是提醒姜玉莲,反正始终轮不到她去争那个位置,所以自然是犯不着这般。
“该担心的人,可不是姜侧妃您。”桃枝顿了顿后,又意味深长的冲着姜玉莲说了这么一句话。
姜玉莲被这么一提醒,倒是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一阵子。最后也是自嘲一笑:“可不是,我却是瞎子点蜡白费功夫了。这该担忧的,可不是我。我算哪门子葱?”
最后姜玉莲将这帖子送去给了陶君兰,却是假装忘了李邺说的不许闲杂人等去扰了陶君兰清净的话。几乎是有些恶意的,姜玉莲冷笑的想:自家表妹,怎算得了是闲杂人等?
陶君兰这头见了帖子,反应倒是不如姜玉莲预料的那般,只是点点头说了句:“知道了。既然是如此,那就好生招待着。”除此之外,竟是没有半点别的反应。
这样的反应,叫姜玉莲知道后,姜玉莲也是迷惑了——难道陶君兰竟是不知顾家的用意不成?这么些年都不来往,如今倒是巴巴的让女儿过来,是什么意思,已然是再明显不过。而且表哥表妹,本就是亲热些,更是容易成事儿。
这头红螺也悄悄的提醒了陶君兰一回,只是说得隐蔽:“侧妃心里也该明白,顾小姐过来可不单单是为了探病的。”
面对红螺的提醒,陶君兰微微一笑搁下手里的书:“那又如何?总不能防贼似的不叫人来罢?况且,真要是王爷有这个意思,谁也拦不住。若王爷没这个意思,那顾家就是抛了媚眼给瞎子看罢了。”
最重要的是,哪怕是现在所有人都要废刘氏,重新册立端亲王妃,那也绝不会是顾惜。一个病弱的小姑娘,根本担当不起端亲王妃这个名头。而且,顾家的势力虽然不小,可也不算太强。纵是太后,也必不会中意。
所以,顾惜绝不会是对手。她无需担忧。
更何况,如今的端亲王妃刘氏,才是最该担心的人。毕竟就算真重新来个端亲王妃,她的低位却也是一样不变的。她一样是位同正妃,一样是拴儿的生母,一样是李邺最在意的女人。
当然,眼下的局势,却是容不得重新给李邺册立端亲王妃的。就算都有这个心思,也会等这场天灾过去。
说起天灾,陶君兰不免又叹了一口气——这算是近几十年来最严重的一次天灾了。以往纵然也有天灾,可到底没有这样严重到颗粒无收,逼得百姓流离逃亡的时候。和这次一比,上回的雪灾却是有些微不足道了。
而且,听说河北的雨,还没停下来几乎是洪涝遍地了。
再这样下去,灾民只会越来越多。可朝廷能做的,却也始终有限。毕竟,国库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关键是民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弄不好就怕有大规模的暴动。毕竟人都是不愿意等死的,为了那一口粮食,为了那一点银子,奋起抗争也是有的。
殊不知,古往今来多少朝廷被推翻,都是因了天灾后的民不聊生和官府的不作为才导致了反抗和暴动?
虽说现在情况远远不至于那么糟糕,可也不算乐观——幕后那些挑拨流民的人,至今不也没有消息?有了第一次,说不得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眼瞅着陶君兰又开始沉吟担忧,红螺忙开口惊醒了陶君兰:“顾小姐是只来坐坐,还是打算小住几日?”
“想来是要小住几日的。”陶君兰笑了笑,“让姜侧妃安排住的地方罢。务必收拾得妥帖些,别叫客人觉得不习惯。”
红螺应了一声,末了又说了些琐事儿,这才劝道;“侧妃也别看书了,好好养养神。早些好起来,可比什么都强。”
陶君兰只得无奈的放下书,笑道:“你这丫头,倒是管起主子来了。”
红螺苦着脸道:“侧妃好歹心疼心疼我。若再服侍不好,王爷可是就不许我再留下伺候了。”上回扎扎实实的跪了半个时辰,膝盖都肿了。从那之后,沉香院里的丫头一个个倒是都上心周全起来,唯恐服侍不好被李邺知晓了受罚。
说起来,李邺平日里也的确是个十分温和的人了。可没想到一沾上了陶君兰,却顿时成了凶恶的活阎王。
夜里李邺回来,陶君兰便是将帖子给李邺看了,笑道:“府里来了女客,又是云英未嫁的姑娘家。你可不好再乱走动了。身边也时刻带着内侍才好。不然叫人瞧了,只以为咱们没规矩呢。”
李邺看了一本正经的陶君兰一眼,然后禁不住笑了:“你说这话,倒像是别有深意。”
陶君兰知道他的意思,却是不愿意承认,只白了他一眼:“哪里有什么深意?不过白嘱咐一句罢了。”
李邺也不点破,只是兀自偷笑一阵便是作罢。又过了一阵后,便是道:“只叫姜氏招呼也就是了。你也不必折腾,你如今还病着,不许费神。”
陶君兰心里一暖,浅笑点了点头。却又道;“到底还是要见一见的,不然叫人觉得我没礼貌。”
翌日,顾惜倒是来得有些早,倒是带了不少礼物,府里每个人几乎都是有。不过因是来看病的,所以各色燕窝等补品倒是包了不少。
顾惜见了陶君兰后,倒是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又问了几句陶君兰的身体,之后便是腼腆的坐在那儿不知该说什么了。
和上次比起来,顾惜倒像是身子好了些,面上也有了少女的粉嫩娇艳颜色。
陶君兰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回,末了见顾惜又腼腆起来,倒是忍不住笑了:“在这里却是不必这么腼腆,就像是在家中一般。否则岂不是弄得自己不自在?”
顾惜面上红了红,这才嗫嚅道:“母亲说陶侧妃管家十分好,让我来学学。再则也帮帮忙——”
陶君兰心道:这顾夫人说话倒是十分直白了。这帮忙?一个表妹来帮忙替表哥管家么?这算是什么个意思?
不过面对顾惜似蒙了一层水雾的眼睛,她自然是半点没露出来,只是笑道:“我却是也没舅太太说得那般好。至于帮忙——如今是姜侧妃在管家,我回头帮你说说。你跟在她身边也能学到不少东西。她可不比我差。倒也不是我不肯教你,只是我如今这身子骨也不争气。着实没有法子。”
这么说,也是怕人挑刺。毕竟,顾惜看着虽说是个单纯腼腆的,可那顾夫人……
顾惜听陶君兰这般说,忙道:“陶侧妃自然是养病要紧。”
陶君兰又笑着问了顾府其他人的情况,适当的表达了关切之后,红螺便是上前来笑着提醒:“侧妃,该喝药了。”
于是顾惜便是避了出去,陶君兰正好叫人领了她去寻姜玉莲。顾惜这样腼腆的性子,若是平常也就罢了,她多找些话来说就是。只是现在,她却是也没那个精神头。
所以,干脆让姜玉莲去操心才好。她只管做个甩手掌柜。
这头刚喝了药,那头陶芯兰却是又过来了。
陶君兰听了禀告顿时一愣;“这才回去几日?怎么的又来了?”难道是陈家出了什么事儿,或是她受了什么委屈不成?
这么一想,心里却是有些不安了。忙不迭的叫人快去请陶芯兰进来。
陶芯兰一进来,陶君兰就看出她脸色十分不好看。当下心里又是一沉,忙问道:“怎么了?”
陶芯兰方才走得十分急,如今脑门子上一层细密的汗,她也顾不得擦上一擦,一屁股坐下先灌了两口茶润了润喉咙,这才面色沉沉的开了口:“出事了。”
只听这三个字,陶君兰顿时急了,可劲儿追问:“出什么事儿了?快说!别卖关子了!”
“是药棚子出事了。”陶芯兰抿着唇言道,脸上绷得紧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