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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差距与契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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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你操练的那些少年这一次也随你出战?”他问封深。

封深点头。

陆定渊审视地看着他,说:“你的操练课表是我看过的,其中算得上正式的军操才几样?”

其实他这句话并不是在讯问的意思,封深却还是回答道:“军事训练现在是四样,列队,跑操,刺枪,挖坑道。”

陆定渊慢慢重复道,“还有一个挖坑道?”

封深点头。

“这些少年乡兵被你操练还不到一个月。”陆定渊说。

封深又点头。

陆定渊看着他,说:“那么,你是否知道,经过这不到一个月,如今城中那些将子弟交托予你的百姓是如何看待乡兵营的?”

封深说:“他们把军营当作一个训练学徒的工地看待。”

“你的用心,”陆定渊嘲道,“他们倒是颇懂。”

“既然你已经知道他们是这样想的,你将他们的儿子送上战场面对刀兵,不要说死十个八个,就算只伤了五六个,也会招致他们的怨恨。”他对封深说,“反倒是你让他们紧闭城门,坐山观虎斗便会无事发生,得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你应当也知道这样是最好。”

“那种最好,只是不想承担责任的人眼里的最好。”封深说。

陆定渊应了一声,问他:“你想让他们承担什么样的职责?”

“‘火种’的职责。”封深说。

陆定渊抬眼看向他,静静看了片刻后,他笑了起来。

“过来。”他说。

封深倾身靠近他,身影恰好将陆定渊完全笼罩其中,陆定渊抬起头来,手轻轻按在他的胸口,“原来,你也想做一个反贼啊。”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清透双眸中露出的,是封深同他相遇以来最真实的愉悦。

他笑着说:“那可真是太好了。”

如果昌江城的百姓“懂得规矩”,就应当知道所谓兵营,就是要人去学习如何杀人的技巧,当兵吃饷,就是拿钱给别人卖命的。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所以才有选人之日后许多家庭的懊悔,虽然他们再懊悔也不敢去说什么和做什么。

是陆定渊将人交给封深,将地界,将钱物,将他所需的一切,只要他要,陆定渊就给,不插手他的任何做法和决定,甚至连那张堪称奇葩的操练课表也不作任何评价。

——所以昌江城的百姓在看了十几二十几天之后,逐渐不把这乡兵营当作一个军营,而是一个“学徒工地”来看,也不能只怪封深。

虽然封深的练兵方式十分……新奇,但也不得不说,正是因为他的做派是如此令人耳目一新,昌江城的人心反而因此安定了许多,甚至已经有许多人遗忘了当初建立乡兵营的初心是为对抗倭兵,是可能有性命之忧的,反而去羡慕起那些送出了自家男丁的百姓人家来。

他们羡慕的不只是这些少年能吃好喝好,而是羡慕他们入营不过短短时日,就能学会在营外的行中,至少要跟着师傅老老实实做两年或更久的学徒才能学会的本事。

不是没有人暗地里嫉妒地说过,作为一个“大人”,封深自己动手建房是何等的自降身份;不将那些少年日夜操练,反而教他们造屋挖井是不务正业,没有把昌江百姓的日后安危放在心上;况且以那些少年的愚钝无知,就算封深教了,他们也一定是学不进和学不会的;就算是真的做起来了,无论那单薄如纸的木屋还是那一口井,都不如真正会泥瓦手艺和世代挖井的匠人家所作的可用……

这些话都在街巷的角落被风吹散了,没有一句能够传进封深的耳朵。

在陆定渊调动整个昌江成可用资源的支持之下,封深从容不迫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军事训练的内容在他给陆定渊的课表上不多不少,正好占了四分之一,余下四分之三的时间,表面上看他是在教导这些少年,好让他们学会技艺之后的免费劳力产生更大的作用,节省更多的开支,实际上他是在做一件哪怕对陆定渊来说也是很新的事情。

他要将这一百二十名已经对他彻底信服依赖的少年训练成多面的人才,以填充,最终完全替代昌江城内已经被陆定渊拆解了近半的治理体系。

眼下他所作的让很多人感到困惑的事情,不仅仅是为将这些少年训练速成可用的工匠和听话的士兵,根本的目的还是像在县衙每日织布的那些女孩一样,将这些原本是一个个单独个人的少年“纺”成线,织成布,成为一个经纬相交、紧密而又坚韧的整体,变成一种用他自己的语言来说,叫做“组织”的东西。

虽然陆定渊一直知道封深看似对他百依百顺,实则有一套从家乡带来的一套不受此地所谓“规矩”影响的心学,却仍然在知道他的这个目的之后感到吃惊。

对陆定渊来说是令他吃惊,对此世间人而言就是惊世骇俗了。

惊世骇俗,但若是只做不说,却也不是绝不可行。

任何一个正朝人有这样的念头都是异想天开,想要做成都是神话故事,就算是陆定渊也不会例外,但封深完全不受他们身上的任何一种束缚。他现在为世人所知的还是最直观,简单而粗暴的力量,但对他而言,真正珍贵的其实是他离开家园,踏上一条只属于他的新旅程时,从星海彼岸带来的,人类从钻木取火到走向星辰大海的巨量知识。

这才是封深和这个世界的人类最本质的差距。

它们被封存在他的头脑中,一直等待着被唤醒的契机。

这个契机不是在陆定渊问封深“你的道是什么”的时候开始的,而是在更久之前,在浔将暗流汹涌的深水之中,一只无力垂下的手轻轻拂过一块顽石,那急速流逝的生机触动了沉睡的少年,从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就到来了。

陆定渊并不知道自己那心灰意冷的一跃为这个世界带来了什么,他现在只觉得封深的回答和做下的决心深得他心。而这份愉悦在听到赵庆回到铁匠铺的做做所谓之后变成了更多的愉快。

因为赵庆想逃了。

但他想逃,却不是连夜就收拾了细软逃出昌江城,赵家在昌江城中的地位虽然因为身份原因,远远不及那些被陆定渊随手打压的士绅之家,却也是出了名的人丁兴旺,他并非长子,却能在众兄弟中得到祖父的喜爱,最终继承赵氏工坊,不仅将它经营得更加蒸蒸日上,还做下能够惊倒一城人的莫大生意,他从来都不是无脑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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