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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准备讨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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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不是烽烟也不是城中失火,他们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驱马来到紧闭的城门前,城头有人向他们喊话,一番应答后,守城人慌忙下了城门,向城内一路小跑。

夕阳西下,熔融的辉光笼罩了整座小城,封深踩着金色的夕照,带着一身铁与火的气息回到县衙。

他步履平稳,一直向内走,很快就过了二门,在陆定渊日常起居的花厅里见到了今日来到的两位访客。

这二人在轩窗下正襟危坐,身着收腰束口极易活动的骑装,长刀平放膝上,就算坐着也能看出身量高挑,年纪在二十出头,面容端正,目光机敏,封深刚刚出现,他们就迅速将头转了过来,雪亮的目光犹如剃刀,从他头顶刮到脚底。

锦衣卫。

不需要任何服装标记,也不需要刚刚放下茶盏的陆定渊向他作任何解释,封深一眼就能分辨他们的身份。无论是打量人的视线,还是正坐的姿态,都显露出一种长久训练出来的精明悍勇之感。

封深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然后看向陆定渊,他说:“我回来了。”

陆定渊看着他,微微一笑。

“过来。”他说。

封深走过去,陆定渊伸出手,掸了掸他的衣摆。

“拖到现在才回来,”他不紧不慢地说,“今天还算顺利?出了多少铁?”

“两千斤。”封深说。

陆定渊问:“两千斤,算多的还是少的?”

“算少。”封深说,“先试做一炉,下一个就会更好了。他们是你的属下吗?”

“是啊。”陆定渊说。

明明是平平无奇的对话,却看得一旁二人目光渐渐呆滞,差点绷不住脸上神色。

下定决心脱队独走,一路翻山越岭赶来,路上不知转过多少念头,最怕一切成空的恐惧在见到虽然身处这样一个小而破的小衙门,却依旧容光灼灼,威势也依旧似日光炎炎的大人之后变成了全然的喜悦和安心。

皇天不负有心人,大人果然安然无恙!

他们恨不得立即就将这个消息传回去,在一通大失水准的问安之后,他们还没问出大人这段日子在此地的遭遇,当初究竟是谁在背后对大人下的黑手,这座小破城还有什么事情牵绊了大人的脚步之类的问题,就被大人三言两语带走……啊,如此熟悉的感觉。

仿佛一切未改,他们不由自主地开始像过去一样,将他不在这段时日的内外各方的动向巨细无靡地向大人上报,从午后一直说到傍晚,大人静静聆听着,偶尔才问几个问题,无论他们说到如何激愤之处,他的神色总是淡淡,仿佛一切争权夺利勾心斗角都是跳梁小丑的计俩……啊,这要命的亲切。

所以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子是谁,竟然能让大人对他如此展颜?

就像封深第一眼就认出了纪道行和傅景的身份,后者也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想:

此子非池中之物。

时人常以貌取人,纪道行和傅景跟随陆定渊学会的“以貌取人”,是通过一个人的衣着、体态、步伐、肤色、四肢关节及目光神情等等,分辨一个人的出身,性情,境遇及其好恶,作为施行下一步手段的凭依。

他们固然只学到了大人的五六分本事,却也让他们平日识人有七八分的把握。

不能说是不惊艳的,京城云集天下英才,建都荟萃百代风流,从北走到南,他们见惯了大人无论何时何地都是最神超形越的那一个,对常人所言的风流人物向来不以为然,认为仅此而已。

在他们见识过的诸多人物当中,只有这名少年不必锦衣华服,也不必任何排场,仅仅一人,却一出现就将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吸引过去。

他的面容是与大人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极致,残阳如金,映亮他俊挺的五官,却照不透他一双黑眸。俗话说看眼识人,季道航和傅景看他那双眼睛,一时竟什么也看不出,无悲无喜,无怨无怒,一片如海的沉静,而随着他越走越近,目光在他们身上一过,竟让见过了不知多少场面的二人后颈微微起毛。

然而当这名少年受到召唤,越过他们去到大人面前,弯腰低头同大人说话,那一刹的错觉就幻影一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极度的震惊。

他们还不知道这名少年确切的身份,虽然那名姓林的捕快含含糊糊地提到过大人身边有一名奇人,可他们来之前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人物。但他们更没有想到的是,大人竟能对别人露出这样堪称温和的神情。

他甚至连目光都是含笑的,他对少年说:“暂且就这两个,勉强能用吧。”

“算是有两分孝心,剩下八分是脑子不清。”一转向他们,大人声调就回到了原本的冷淡,虽不严厉,却每一个字都在扎他们的心,“人已经到了这里,还能问是谁想要我的命,脑子大概丢在了来路上吧。”

两人一起低下了头。

陆定渊看着他们的头顶,轻飘飘地说:“一定要说的话,就当是元嘉吧。”

话音刚落,这二人就跳了起来。

“果然是他!”

“这个小人!早知道他不安好心,一直觊觎指挥使之位!”

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倒还很像那么一回事,张嘴了却好像有点……封深几乎能听到陆定渊无声的叹息。

他平淡地说:“我命林兴贤去到元嘉面前,只要他透露我还活着的消息,元嘉一旦不能将他灭口,就会露出破绽,坐实他人的猜测。他没有这样的决断。”

“他想要将我取而代之,此事已经不言自明,虽然毫无新意,作为想杀我的理由也算充分。然而元嘉这个废物,及其背后之人,”陆定渊说,“既选错了天时地利,又选错了人和。”

“大人!请让属下即刻回返,联合同僚将这贼子擒拿!”

“大人!属下即刻修书上报,这是欺君之罪,一定让这混账株连九族,不得超生!”

陆定渊说:“麻烦。就在昌江城外解决他。”

季道航和傅景坐了回去,“哦。”

自然没有人会以为陆定渊所说的“解决”,是按正朝律例的流程去处置一名正五品的千户。锦衣卫能够横行朝野,止小儿夜啼,既不是靠有证据,也不是靠讲道理,就像陆定渊也从来不是靠讲情面来收买人心,将本应忠于皇权的锦衣卫经营成当朝天子的心腹大患。

虽然略有浮夸,不过季道航和傅景这两名锦衣卫百户对陆定渊所说的“但凡大人所需,赴汤蹈火不辞”却不算假话,单单一条未经上官许可私自离军便足以要他们的命,所以对他们来说,元嘉也是非死不可的。

只是何时,何地,让元嘉怎样死,这些只能由陆定渊来决定,在元嘉领军来到迎接他的劫数之前,季傅二人已经用实行表明了自己的忠心,但他的大人不需要他们在这座小城里做他无所事事的长随,而是安排他们去做一件因为封深太忙而搁置了一段时间的事:

讨债。

不是向那些已经被陆定渊折腾过几轮的城中士绅,而是向那些已经被人遗忘许久的绿林好汉。

一月之期已到,再不来缴纳赎金,他们的头领就要头颅不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