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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爱满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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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成蹒跚挪入自己的房间,屋内空荡荡冷如冰窖,昏暗光线下床头那大大的棉绒“红心”分外显眼,江成笑了,忆起了自己曾经大胆的表白:“青青,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青儿羞红了脸,转过身,不理江成,江成顿觉失语,心里一落千丈,低头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两人就这样,不说话,侧着身,拘谨地坐了半会儿,江成一时只觉说错了话,道歉不是,安慰又不当,正欲找个理由先逃了这尴尬,青儿此时却投身过来,满面流波光彩,粉了颊,柔柔地将一个大大的“红心”忸怩塞向江成怀里,纤手遮笑面,自己先逃了,

“青儿是爱我的,她不会嫁给别人的!不会的!不会的!”江成惊恐地顾望着周遭的一丝丝动静,紧紧地抱着“红心”,生怕被人夺走似的。也许,在他的世界里,纯真和善良即将被现实的刀锯一点点割分地体无完肤,未来一次次艰难的抉择携着苦离别亦即将升华为一种淡然处之,而这个过程,对于他,也许是痛不欲生的无法面对。时间静静地一分分划过,窗外不知什么时候淅沥沥又下起了小雨,没人知道为什么这个季节秋雨总伊始在后半夜,在人们的梦乡中平添了这样的无声无息。江成被窗户倒进来的冷风吹了一阵阵,像现实的宣判,冰冷而无可逃寻,终于压制不住了内心的嚎啕,泪如泉涌,想着明天自己的一生所爱将成为别人的合法妻子,那从前的浪漫和柔情将化为泡影永远覆灭了,那同心锁未曾锈迹斑斑,却再也固不住那永恒的誓言了。心突如塞满了破棉絮,在这孤冷的夜里,却怎么也走不出忧伤悲凉的暗影。也许风不走,不因多情,只为雨打花满地,瞬间扫落,畅快淋漓;人不去,却因多情,恰等旧人泪未干,再续前缘。打开手机,一个电话和信息也没有,拨过去,又是关机,心又死了一回。反反复复就这样一整夜重复了再重复,嘴角不自主地抽噎着,临到明了,心里那座桥摇摇欲倒,桥板已尽数掉落河底,眼看着快要坍塌下来了。

不知夜是什么时候悄悄退去的,窗外的鸟鸣为什么在雨后的早晨如此清脆,那悠悠扬扬的晨钟声怎又重复了昨日的不厌其烦。江成一夜未睡似十年未眠,走到洗漱镜前一观,吓了自己一大跳:昨日还年方二八,青春正胜,春华正茂,今晨却见满脸皱折,眼袋塌落,原本一头油量的乌发一夜间尽皆灰白。“哈哈哈!”他对着镜子大笑起来,边笑边落泪:“青儿,我如今这样了,你可还认得我,你要走了,我这该死的多情却怎么也舍不得放下!不能爱了,你已经是别人的了,这一切我都知道,可心为什么这么痛,痛地不能动一下,全是颤抖,脚步却又为什么不安分,我这是要死了吗?”

江成脸上挂着泪,将自己着装一新,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走出了房门,回头又望了眼这诺大的庭院,这里的一切怎么突然变得如此阴冷?!靠在门外的墙壁上,望那天,阴沉一片,暮暮沉沉,泪水从鼻尖儿一滴滴滑落向脖颈,像那泄洪的秋水,谁知道这一触即发带有多少遗憾和不甘:我拿什么来拯救你我的爱人,又拿什么来拯救我自己?!

再来说青儿,本以为告诉那负心人自己明日将要大婚之事,必有挽留,好歹也念这么多年的情分,踌躇片刻。哪料自己世界毁天灭地悬崖无路,那边儿却连个“吱”的声儿都没有!好一个迎新人不知旧人哭,好一个寡薄常扮有情客!枉我痴情数载把你宠在心尖,枉我白昼晨昏思你梦还!原来一切不过是逢场作戏假梦一场!泪不停地留下来,流出源源不尽的心碎和忧伤;情撕扯着心,却快刀难断!泪眼朦胧地看一眼铺满床子的礼物,每一个皆是一份惊喜,每一份都曾爱不释手,而今却皆成了一个个扎心的痛!青儿滴着泪,将一件件曾视若珍宝的礼物,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放进了一个彩色的大盒子里,奔出了门外。她要到哪里去呢?哪里才可以找回曾经的美好,失去的爱人,生活的希望,也许还有活着的意义。她苦笑着:原来有多快乐,便会有多痛苦;有多甘甜,便有多苦楚。又突然感觉冷急了,双手无助地抱紧盒子,泪从下巴滴滴滑落下来:但为什么我还是我,他却已不是他!一路上不知又哭断气了几回,顾望身后数次,却再无人追上来安慰,讨好。曾经的温存和爱语皆成了别人家的窗前月下,一时竟全身酸疼起来,挣扎着再往前赶上几步,夜幕渐落,蒙蒙中看到了远处那久违的“爱满庭”,笑着却已泪满面,磕磕绊绊奔了过去,急急地坐在自己当年坐过的石凳上,哪还有暖如春,爱如棉,一股股冰冷只觉心意寒。对面的那个他曾经是多么地腼腆,偷看人家一回便红一回脸,低了头,禁不住又偷看。平时的口齿伶俐此刻却似个结巴,颠三倒四。爱不爱不必说,满眼皆是。惜不惜不必言,百般呵护。青儿边哭边诉:如今厅还在,人却已去。我还有情,你却无意。草木将枯,谁还恋盛夏之花前月下!谁还记得这爱满庭里爱满如潮映月圆!一时觉这天地荒凉人无情,胸中怨悔不平交集,不禁委屈地嚎啕大哭起来!念着念着便入了心,哭着哭着便累了,一会儿竟不管不顾地爬在石桌上歪歪地睡着了。此时已是深秋,夜风无趣而生冷,袭来袭去便又唤醒了青儿。冷风依然冷,黑夜漫漫那是头,一时想着那红妆自己扯下上等锦缎,费尽心机,熬了多少个通宵才将鸳鸯秀对,备着找个技高裁缝做了成衣,如今人走衣不成,又要穿了别人的,牵了别人的手,对别的女孩子温柔体贴,关怀备至,心里的苦水又溢地催下泪来。狠心地将那包礼物胡乱地扔向旁边一个小水沟里,就要逃离这再无爱的空中楼阁,边走边骂边哭:你都不要我了,我为什么还要留着你的东西?!你都不爱我了,我为什么还要痴心不改?!我也要学学你的冷酷无情!

向前奔了几十步,身后却似有双眼睛盯着自己,拉扯一般,缓缓地转过身,却早已泪流满面,看见那箱礼物可怜地躺在水沟里,无辜地看着自己,心如破了一处,滴血不止。风一般过去,用衣服怜惜地拭去上面的泥污,紧紧地抱在怀里,泪流不止,却再也舍不得拿出来。傻傻地,又向来的方向跌跌地往回走,风吹乱了头发,头上的发卡也不知掉在了夜的哪一处,心却又缓缓地,似又找回了这些礼物的珍贵,脸上幸福地开着花。也许她早已忘记,自己曾经匆匆许诺过一个陌生男人什么,那样的一个任性和随意,是否会将自己连同爱情的关联,一齐带进了那万劫不复的深渊。

青儿的母亲晚上10点多拉着一大堆女儿明日出嫁的物事才回到家,发现丈夫醉卧在沙发上鼾声如雷,桌上的杯碗倒倒歪歪,杂乱一片,叹气地摇着头,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叫女儿出来试戴凤冠,唤了几声,却无人应答。想着定是睡着了,走到青儿房间,门自敞开,空无一人,又将家里寻遍,也未得踪影。打电话又是关机,望着门外漆黑一团,看那时钟一步步逼近深夜,静寂地愈发让人恐慌,一时竟胡思乱想起来,愤愤地将醉梦中的丈夫摇了摇。青儿的父亲正在梦里指三喝四地批评一个下属工作的不细心,那下属陪着笑,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恭恭敬敬地递了上来,青儿父亲换了副面孔,故作不收,耐不住下属诚意恳恳,又说些推脱不掉看似名正言顺的话儿,青儿父亲正欲成全了这晚辈的“敬慕”之意,不料被人突然断了剧情,自是懊恼,斜眼瞪着妻子:“你又疯什么!睡都没得好睡!”妻子也不怒,面悲凄凄:“女儿不见了!”青儿的父亲愣了半晌,脑子才清楚一些:“打电话呀!”“关机了。”妻子边落泪边顾侃门外的漆黑处。青儿父亲瞅了眼妻子,不去理睬,犹犹疑疑地踱到门外,一时想起傍晚时分江成那混小子曾在门外东张西望,我那傻女子涉世太浅,被他迷糊地七昏八倒,该不会是被他勾了去?!故意避了明日大事!好叫我林家难堪众邻,洋相百出,报了那今日的棍棒之仇?!愈想愈在理,气便不打一处上来了,怒着目,奔进厨房,顺手拿了把菜刀,扔下一句:“我找那狗日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