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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不光是你一个人说过，我的耳朵都听到起茧子了——‘你不够重视的自己生命’、‘你蠢到令人发笑’、‘你应该去看一下心理医生’——最后一向提议我做过了，除了有点工作狂和强迫症，报告显示我一切正常。”
“所以你是认为你没错吗？”杰森奇异地说。
士郎顿了一下：“好吧，我知道我错了，但我不想改。”
“gotcha！”杰森爆发出一阵大笑。
他拼命摆手，笑得前俯后仰：“不不不，千万别！实际上————你一点没错都没有。”他以一个漂亮的弹舌拍下最后一个音节。
“这是你自己说的、他们说的，我可没这么说过。相信我，这所有一切只是让我变得更爱你了。”
士郎的脸腾地红了。
他低头咬牙，看上去真的生气了：“够了吧，你开玩笑也该有个限度——”
赶在他爆发之前杰森一屁股坐了下来，不知何时甩掉了鞋子的脚赤/裸着在桌面下，灵巧地勾上了他的腿。
杰森的脸上笑意盈盈，情绪收放自如，好像刚才的怒火根本没有存在过似的。
“开玩笑？你应该对自己更自信一点，honey，让你们东亚那套见鬼去吧，这里是美国。作为一个标准的美国甜心男友，我认为我应该教你一桩最重要的文化特色——跟我念：错的都是别人，不是我。”
士郎绷着脸，没有说话。
杰森见状，故意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我现在只觉得我理解了很多东西，想通了很多事情。如果我不这么问你，你根本不会说是不是？”
他那张得意洋洋的脸简直又可爱又可气。
“你知道我从十五岁开始就在干什么，我们这群人在干什么——”杰森摊手，“忍受疼痛、挑战极限、挥汗如雨、用自己的血洗澡、沉迷于肾上腺素的释放，为全人类的幸福事业奋斗终生。
“……去他的全人类，只要人类这个词还存在一天，人类还是因为这副狗屎的模样被称为人类，这个目标就不可能达成，但不妨碍我们去做。”
“当然，有一些人会说一些废话。比方说正是因为有了你们超级英雄才有了超级恶棍，或者没有了邪恶，超级英雄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所以邪恶的出现正是满足你们的愿望——像是只有他们读过矛盾论似的。但凡他们没有在看书时睡着，在开头一段之外多读了五十个单词都说不出这种蠢话。”
士郎双手交叠在身前，视线凝聚在虚空中的某个焦点，但就是不去看杰森。
杰森毫不在意，继续滔滔不绝：“实际上的理由很简单，他们只是不敢去想、不敢去相信。我们自己也享受这种生活，认同站出来打击邪恶是正确的事，并不觉得半夜变装出去踢坏蛋的屁股难以忍受。”
士郎终于开口道：“但人到底是要为自己而活的。你也说了，你确实喜欢这种生活才选择了它。”
杰森大手一挥，斩钉截铁地说：“先定义什么叫‘为自己而活’。”
“为了贯彻自己的信念就不是为自己而活？为了占据更多的财富去抢劫勒索诈骗就是为自己而活？令人恶心的文字游戏和价值观强/奸，让它们滚进垃圾桶吧。”
他站起来，转了一个圈，双手从背后环绕住士郎的脖子。
“实际上，人多多少少都有点病。传统社会为了自身运行制造出一套‘标准’，它来自于文化、历史、阶级、经济，我不是说它不应该存在——但剥开它们的本质，无非生存与权力的博弈那一套，所以不用太把它当回事。那可不是为了爱与道德长出来的，正相反，普世价值才是它为了继续存在伪装的花冠。”
“为了融入社会，人们不得不隐藏自己身上异常和不合群的部分，伪装成每个人都一样。可我讨厌这套。
“为什么我非得满足典型的中产阶级合家欢价值观，和某些人上演我们人前互相打闹，但背后是相亲相爱一家人的俗套戏码？为什么我的男朋友卓尔不群，是一个天生的英雄，我却要他从天上掉下来，拔掉翅膀扔掉光环当一个‘正常人’？我在侮辱谁呢？”
士郎握着他手，摇了摇头。
终于绷不住，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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