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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端起甜汤,迟疑了一下,又问杨婉道:“姨母,你要给邓厂臣讨药吗?”
“嗯。”
“为什么讨不来啊。”
杨婉仰起头叹了一口气,“因为彭御医去了成王府照顾成王的病去了,别的御医姨母都不大熟,开不了口。”
她说着,蹲下帮易琅理好袖口,继续说道:“殿下应该知道,是陛下让他待罪办事的,他手脚上那些伤,没有赐药,明面儿上是不能治的。”
易琅沉默了一阵,忽然道:“我能让他治。”
杨婉的手一顿。
易琅拉起杨婉的手道:“姨母,你明日让厂臣过来,我赐药给他。”
杨婉低头望着易琅的面庞,一时说不出话来。
“姨母你怎么了。”
“没有。”
她轻咳了一声,“姨母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易琅笑了笑,“姨母你不用谢我,我之前对他过于残酷,伤了姨母的心,如今,我想让姨母你高兴一些。而且他讲《贞观政要》里的《恻隐》篇讲得很好,我还想听他讲下一卷。”
杨婉听他说完,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
“殿下以后,愿意对他仁慈一些吗?”
易琅点头,“他与我说过,‘刑罚残酷,行用慎之。’我有记在心里,只要他遵礼,守法度,我会对他仁慈。”
杨婉听完这一番话,心脏像被炭火远远地烘烤都一样,起了一丝抓不住的暖意。
张琮倒台之后,历史的细枝末节似乎都在改变,人心有了缝隙,开始生长出善意的缝中花。但历史唯物主义告诉杨婉,即便具体的历史会改变,但王朝的宿命不会改变。就好像人心中的情感会改变,但人心中的观念不会改变一样。
然而,人心中的情感重要吗?
对于历史研究来讲,确实一点都不重要。
因为它太容易改变,一点也不稳定,并没有归纳总结的余地和价值。
可是,对于活在贞宁十四年的杨婉来说,那是她喜怒哀乐的根源,也是她真实活着的印证。
那些与她关联的人——易琅,宁妃,杨伦,张洛,白焕……
这些人心中逐渐复苏的悲悯,给予邓瑛的善意,分明映衬着她二十一世纪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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