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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支棱起来?”
刘佳宁心想别人怀宝剑我有笔如刀,握笔如握剑,走神地问。
前排归归一愣:“啊?支楞什么?”
“没啥,”刘佳宁立即否认,“看你今天气色挺好,夸夸你。”
于是龟仔,莫名地很开心……
归归转过身趴在佳宁桌子上,眉眼笑弯弯地问是真的吗,我气色真的不错吗?女孩子甜得像片木槿花叶,笑时依稀能看出以后的轮廓。
一个小美人。
要被骗走的那种。
-
……
月季花沿山墙垂落,沉甸甸的。
初夏时分,高三的离校突如其来,却又在意料之中。
这个神龙不见首尾、他们入校后几乎就没正面接触过的、被第一中学当成国家级保护动物圈养起来的年级离校的那天下午,楼上传来惊天动地的桌椅板凳拖动之声,倒没有雪花飘落,毕竟第一中学严禁撕书――暂时也没人敢撕。
六月四号,距离高考还有三天,敢现在撕书的人胆儿未免也太肥。
毕竟谁也不好说自己会不会复读……
刘佳宁反正扪心自问自己绝对不敢撕,而且起码也会把高三的资料留到大二,毕竟大一冲动退学的都有不少……而刘佳宁是个天生的老妈子,生性谨慎。
但是她总归是有一丝好奇的心理,拎着思归上楼看了眼高三迁徙的盛况。
走廊里夕阳正好,犹如流淌黄金,泼洒在顶楼的地砖上,有种静谧的、曲终人散之感。
许多她们面都没见过的学长学姐抱着厚厚的参考资料等电梯,就跟工地搬砖似的;还有人不知从哪变出了个买菜的小拖车,将自己三年攒的书放在上头,试图拖着下楼。
――三年的重量。
“看着好像在做梦。”刘佳宁下楼时道,“你连见都没怎么见过他们,他们就毕业了。”
思归认真起来:“我们迟早也会这样的。”
“也许吧。”刘佳宁说。
远处传来海边悠长的汽笛声。两个女孩子在高三的楼梯间里看斜阳西垂,人来人往,都是不会再回来的人。
刘佳宁忽然说,“确实很难想象。”
余思归:“?”
“很难想象我们高三的样子,”刘佳宁轻声说,“日子过得太快……连你都忽然长……”
下一秒钟刘佳宁忽然说漏嘴似的猛然一停,余思归脑袋上冒出只很大的问号。
归归危险地眯起眼睛,问:“刘佳宁,什么叫连我也忽然长――‘长’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要说长大?刘佳宁你有没有胆色把那句话再说一遍?”
刘佳宁静了静,望向自己的朋友――她朋友归归眼神凶巴巴,带着一股胁迫、肃杀之意,细嫩眼角很凶恶地竖起来,看了能令小儿夜啼,非常可怕。
刘佳宁十分害怕,说:“连你都忽然长大了。”
余思归,气得脑袋冒烟……
“不过说真的,”刘佳宁在夕阳下笑了起来,莞尔问道:“你以后会去哪儿呢?”
……
人生未尝一次败绩的余同学。
刘佳宁想。
被家人和朋友保护、至今犹如赤子的归老师。
――和我在幼儿园初遇、初登场就要把欺负我的小胖墩赶走,结果被胖墩暴打,咬着胖墩手指头,无论怎么被揍都死活不松口,最后逼得对方只能嚎啕大哭、保证自己再也不会欺负刘佳宁,求她放自己一口的“小王八”。
小王八。
余思归人生的第一个绰号,因为乌龟咬人不松口。
四岁,余思归刚转来那年,小女孩一咬成名,整个幼儿园都这样叫她。
这样好、这样执着的归归。
……楼梯间里,宁仔忍不住笑起来,揉揉归老师的脑袋。
归归头发柔柔软软、蓬蓬松松,摸起来像小松鼠,她忽然被揉脑袋还挺茫然,看向刘佳宁时目光带着一点天真与不解。
“怎么了?”归归困惑地问,“摸我头给钱吗?”
宁仔露出霸道一面:“不给。”
-
……
但凡不是这个对象我都不至于这样。刘佳宁想。
刘佳宁推开班门时,夕阳如血,沉向大海。
余思归去找老师要卷子了,班上暂时没什么人,盛淅倒是在,似乎是刚从老师办公室回来。
看不清猜不透,为人傲慢疏离,处事则从容不迫游刃有余,回护时连獠牙都露得不紧不慢――乍一看,似乎是喜欢,
但仔细一想,又可能是觉得小同桌好玩。
刘佳宁审视他,盛同学也温和回望,继而礼貌地微一致意。
还带着点他故意展现出来的、恶劣的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