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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回到羽帐里,帐中已置了一尊巨大的浴桶,几名营妓正往桶中加注着热水。见她回来,一人含笑道:“大王命我等备好了热水,请夫人沐浴。”
谢窈语声淡漠:“你们都出去吧。”
这些苦命的女子最会察言观色的,知晓她心情不是很好,尴尬地笑了笑行礼退下。厚重的毡幕将帐外天光围住,春芜会意地搬来屏风挡住浴桶,任她沉默着、褪下衣物进到浴桶中。
热气蒸腾,若汤泉氤氲。她将自己深深地、深深地埋进热水里,只露了一方小巧玲珑的肩头在外,热气兜头兜脑地上来,若母亲轻柔的手揉弄着她紧绷的太阳穴,总算令她舒缓了些。
雾气在帐中盘旋升绕,帐中又陷入死一样的寂静。她不言不语地靠着浴桶闭目养神,任热水一寸一寸荡过细腻白皙的肌理。
春芜不知要说些什么,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讲话:“……奴打探过了,这几日齐营中都风平浪静,虽不知是否会退兵,但眼下看起来是暂时不会再打了……”
不打了么?
谢窈心头略有安慰之意。虽不知那人是否会遵守诺言退出梁朝境内,但停战总是比打仗要好的。
即便他违诺,不肯退兵,若那个人能撑至援军赶来,淮南困局也可解了。
春芜一直暗觑着她神色,见她脸色和缓了些,便斟酌着言:“……女郎,奴听说,那胡人还没有成亲,身边也从无半个女人……想必……”
“你到底想说什么。”
谢窈蛾眉蹙起,耐着性子听她说完,艳丽唇角忍不住逸出一丝冷笑:“两朝血海深仇,难不成,连你也想我自甘下贱地委身胡虏么?这绝不可能!”
她的归宿,只该是行刺之后的三尺白绫,以期将来汗青史册上能够留下一句“贞妇”的赞语。
她已经不干净了,唯有死,才能保住谢氏的名声。
至于他是否有过别的女人,又与她何干,况且,他分明不是……思及此,谢窈雪腮染赤,噤口不言。
“奴不敢!”
见她动了怒,春芜赶紧跪下来,焦急地辩解:“奴是,奴是瞧着,他对您很是上心的样子……难道女郎,和他从前见过么?”
这也是春芜最为困惑之处了,分明她们荏弱得如同草芽一般,落在他手上自然是他想怎么都可以。却要大费周章地让她劝说女郎跟着他,好似是要女郎心甘情愿一般,实在是……不符合常理。
见过?
谢窈微微愣住,旋即忆起昨夜他在耳边说的那句话,心下一时惘然,难道他们真的见过么?
可她十分确认,从小到大她都未见过他,更别说引得他南下了。
不过是这胡人的蛊惑人心之语罢了。
至于是否上心,他只拿她当个暖床的玩物,临去时的那句“晚上再来”便是最好的证明。两朝血海深仇,她和他更不会有什么结果。
谢窈心中渐冷,漠然出神地望着蒸腾的白雾,在心中暗下决定。
她一定……会为了大梁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