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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那几名受他指使的厨娘——因魏王大度不追究,一人打了三十板子流放出京,于是朝野上下皆盛赞魏王仁德。
事情远非如此简单,三日后,大朝会,太学祭酒王绍上书称济南王意图谋反,与此同时,尚被关在廷尉里的济南王府属官纷纷翻供,称旧主有意借魏王婚宴之机毒杀魏王与天子,再将罪责归于魏王,妄图神器。
御史台亦上书弹劾济南王,称其犯下大逆、贪黩等五项大罪共计三十余条罪,包括擅取太乐乐器和武库禁兵等,最为要命的一条却是——于北邙山私养死士,图谋不轨。
天子震怒,下诏收其党羽,夷三族。
诏书是荑英拟的,交由尚书台经斛律骁批准后,再递交二宫过目,由天子下诏。言春秋之义,君亲无将,将而必诛。济南王世蒙殊宠,顾命之臣,却包藏祸心,谋图神器,乃是大逆不道之举。
一封诏书写得杀气腾腾,消息传进太原公主府,高孟蕤勃然大怒,当日便冲进了宣光殿,与太后抱怨:“斛律骁真是养了两条好狗!”
“一条平日不声不响,专会挑冷不丁的时候咬人。一条又会咬又会叫!只恨我与阿嫂没处寻得这样忠心耿耿的好狗!”骂的却是背弃旧主的王绍和拟诏书的荑英。
太后裴氏正在窗前书案下练字,闻言眼也不斜一下:“不过各为其主罢了。说起来,我倒还挺欣赏崔氏。”
能从清河崔家一个丧了父母寄人篱下的孤女成为魏王身边最信任的属官,鞍前马后,多年来忍受外人关于二人关系的非议,其才智、意志自非常人所能及。
高孟蕤见她不急不躁地兀自练习书法,心间愈发急躁:“济南王叔即将被杀,斛律骁的对手又少一个,阿嫂就当真一点也不急么?眼下,我们要如何与他对抗?”
高晟宣一死,他原所掌的权力就空了出来,宗室中老的老小的小,剩下的尽是贪生怕死的脓包,竟无几人能顶上继续与斛律骁打擂台。高孟蕤的本意,是想太后授以自己监国之责。
太后移开镇纸,将临好的一页快雪时晴帖交由宫人挂去窗下晾晒,神色漠然:“公主既懂这个道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高孟蕤一时噎住:“阿嫂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太后搁笔,抬起头来,平静如水的目光下如蕴冷锋,“只是想告诫公主一句,养狗是为了让狗替自己咬人,可不要被狗控制了替狗咬人。”
高孟蕤神色迷惘,她并不知陆衡之在魏王婚宴上之行事,太后前句她还听得懂,是在嘲讽她千秋节刺杀给了斛律骁发难的机会从而引出这一堆事来,后句她就听不懂了。
“那现在,我们要怎么办?”她问。
太后神色无奈:“这一回,长浟也铁了心要杀济南王,我亦劝不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尽力保其家眷吧。你替我去永宁寺,为他多供奉几盏海灯。”
“至于你,并非我不愿你参与朝政,而是你为女子,必然会招至群臣反对,斛律骁也会以此为由排挤你……”
“女子又如何?”高孟蕤挑眉,“我是高氏的子孙。国家正值危难之际,既然高家剩下的子孙没一个硬骨头,我自然应该站出来为社稷分忧。”
再说了,阿嫂也是女子,为什么阿嫂可以临朝,她却不可以?
裴氏仿佛看出她之所想:“因为你是公主,自古以来,哪有摄政的公主?你我若生得男儿身,兴许还能有一番造化。”
时人能允许太后摄政,是因为北齐承自游牧部族建立的北魏,历来有母后干政的传统。可公主却是要嫁作他家妇的。无论汉族胡族,都从无直接参与朝政的公主。
高孟蕤目中失望:“我半点也不比高家那些软骨头差,为什么他们可以,我不可以?阿嫂也是女子,为什么如此轻视女子,阿妹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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