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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快恢复理智,敏锐地抓住他话中之漏洞:“方才,魏王说是在前人之书上看到如此记载,可你所言的《会稽先贤传》我闻所未闻,谁又知是真是假?满朝公卿,可有谁听说过这书吗?”
她目光询问地在朝中一众大臣身上转了一圈,众人茫然,纷纷摇头。
公主重又得意:“既然没人读过,我是否可以猜测,此书实乃魏王的杜撰?”
随着她话音落下,人群之中始终沉默的陆衡之无声叹了口气。斛律骁道:“本王说过,此书是臣观内子读书时偶然看到,作者谢承乃是后汉时东吴人,而这书,也是会稽郡的一本地理志,会稽远在南朝,诸大臣未曾读过也是情理之中。公主若不信,大可派人去臣家中取来一观。”
“或者……”众目睽睽之下,他故意将目光投向陆衡之,“哪怕是问问南人呢?”
殿上瞬间寂静的落针可闻,一众臣子,默契地将目光转向陆衡之。
公主怔愕转目,天子尴尬问道:“陆爱卿,魏王所言有此一书,可是真的吗?”
陆衡之出列奏对:“回陛下,确有此书。书中也……的确有这么一段。”
说起来,这书还是当年他找给她的。她素来喜爱读书,通览书史之余,也爱涉猎各郡的地理志,以此了解各地的风土人情地理。这本《会稽先贤传》便是讲述会稽郡的名人事迹。如今,她却是别人的妻子了。
斛律骁所言滴骨验亲也是书中的记载,但此书的作者却对此法持赞许的态度,所谓不可信,则是斛律骁自己的推断。
可他既将阿窈牵扯进来,他又如何能向皇帝言明……
阖朝皆知他已是公主的驸马,即将成婚,此时见他承认魏王所言,自然信服。
公主大失所望,如同被他当众掌掴了一般,脸上火辣辣的疼。
心中却开始怀疑,这法子是她在白马寺的相好出给她的,对方是白马寺的得道高僧,自有办法帮她让斛律骁的血融入尸骨,坐实他前朝余孽的身份。而陆衡之先前就不赞同,如今又公然替他回护,难不成,已经背叛了她么?
公主沉吟不语,斛律骁见时机成熟,又请示太后:“太后怎么看呢?外头流言喧嚣,不利于新制的推行,臣亦想有一法能证明己之清白。然滴骨验亲之法并不可靠,又何必要掘人坟墓。”
“臣禀实而言,那位彭城王是我母亲的故夫,虽已和离,毕竟也曾有过感情。母亲年岁大了,臣的确是不忍因臣之故而掘母亲故夫之墓,令她伤心,还望陛下和太后明鉴。”
自己的父亲却不得认,天底下大概再没有比这更憋闷的事了。然在他得登御座之前,这一切也只得忍着。
笏板后,斛律骁喉头微动,缓缓呼出一口浊气来,微微侧目,瞧向了人群之中的陆衡之。
高孟蕤是绣花枕头一包草,上一世也不曾翻出什么水浪,这法子何其阴险卑劣,难道,是陆衡之想出来的么?
裴家才在禁军一事上吃了大亏,如今既要太后裁夺,料想她会挟私报复。公主才熄灭的信心重又燃起,满怀希望地望向垂帘。
重重珠帘后却传来太后淡然沉冷的声音:“魏王所言不错,既然此法并无可靠的依据,还是不要贸然掘墓了。魏王的身份是上过氏族志的,已经了太|祖肯定,不会有错。此事,日后不要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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